高阳公主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轻轻咬着下唇,微微低了头,忸怩了一下,才道:“我想……我想算一算自己的未来终身,可……可实在不好向袁少监启齿。你既然也是个通晓过去未来的,给我算算,可好?”
李鱼一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会算命了?一直就是你在自说自话好不好?
李鱼这厢刚一犹豫,高阳公主已然道:“切记,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不可以说出去。若是叫人知道,我……我找你算过自己的终身,我可不饶你!”
高阳公主此时尚未到出嫁年龄,不过按照这年代的适婚年龄,却也快了。之前进宫拜见父皇母妃时,父亲和母亲曾经打趣过她,说及再过两年,帮她选一门夫婿的事,小丫头可就上了心。
未来这丈夫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丑是俊?越是想不到,她就越好奇。但是一个姑娘家家的,如果巴巴儿的跑去找人算姻缘,那也太丢脸了,所以这个疑问一直藏在心里。
如今她一厢情愿地认定了李鱼跟袁天罡是“一路货色”,就不免起了求教之意。在她想来,这是一个交换,李鱼帮她算算终身,她向太子哥哥说明误会赦他出狱,李鱼便也不好张扬其事,这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女孩儿家脸嫩,这已是她灵机一动,想到的最好办法。
李鱼隔着栅栏,看着面前那张俏美的小脸,眉若远山,鼻若悬胆,一张花瓣似的小嘴巴微显紧张地张开一隙,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那双黑瞳清澈得仿佛两泓泉眼。
想起这位公主殿下成年之后的境遇,李鱼不由心中一动。没有人是天生放浪的,也没有人是天生淫邪的。这位公主殿下成年后风评固然不好,真说起来,似乎也只有辩机一个情人。
而她和原本的丈夫本就是父亲指婚,怕也是没什么感情所致,可以公主之身,她婚前既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婚后也没有自由离婚的权利,她的一生,未尝不是一个悲剧,而这悲剧,却也未必是她自己作的。
“如果……我今日对她有所指点,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呢?”
想到这里,李鱼怦然心动,眼前这个小高阳,不是史书中那个高阳,也不是被后世文学作品不断渲染、不断加工后的那个高阳,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豆蔻韶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谁无怜花意,愿作护花人。
李鱼想了想,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想做一个尝试,如果能因为一番点拨,改变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一生,无疑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而且,如果他真能因此而改变高阳公主的一生,那么毫无疑问,他将因他的“未卜先知”,能做更多的事。
李鱼越想越是激动,脸色也越加的凝重。
高阳公主看在眼里,一张小脸紧张地揪紧起来,怯生生地问道:“你……你有什么话,尽管话!本宫赦你无罪!”
李鱼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声地道:“你这一生,须得小心一人!你的生死、贫贱、荣辱,都将因他而改变!”
牢里阴暗潮湿,李鱼再这样小声说话,听得高阳公主害怕地攥起了一双小拳头,汗毛都竖了起来:“谁?他在哪里?”
重拾神棍旧业的李鱼一字一顿地道:“他是……一、个、和、尚!”
忽忽悠悠
“和尚?”
小高阳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仍然不得要领:“我是堂堂公主,天皇贵胄,跟光头和尚能有什么瓜葛?他是要杀我还是要害我?”
李鱼大感苦恼,这要如何说个清楚?
眼前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呢,清纯若水,天真伶俐,虽说出生在帝王家,难免有些娇纵之气,却也不失可爱单纯。难道能赤裸裸地告诉她,你以后会夫妻不和、不守清白,与一僧人私通,结果害人害己?
犹豫半晌,李鱼也只能学着神棍们惯用的手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含含糊糊地说道:“你所嫁者,大屋,此一劫之始。所遇者,一僧,自西天而来。结果就是……”
“就是怎样?”
李鱼摊了摊手:“当然是接引西去喽。”
高阳公主很认真地思考起来,不要说她身处那个时代,就算换在千余年后,许多人对此算命尚且崇信不疑呢,高阳若不是本来就迷信这一套,也不会郑重其事地请李鱼算命了。
所以,她是在全盘接受的基础上去分析的。所嫁者大屋,一时揣摩不透,所遇者一僧倒是懂了,以后但凡光头,统统避之三舍也就是了,但自西天而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个西方来的番僧?
那接引西去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也要出家?出家要剪头发诶,丑死了,我才不要……
深深和静静姐儿俩隔着一道栅栏墙站着,看着李鱼和小萝莉体态的高阳嘀嘀咕咕,深深姑娘趁机打击静静道:“李小郎君真是不简单呢,褚将军府来去自如,又与咱们班主是老相识,太子宫中两大侍卫仿佛欠了他钱似的,便连那司天监里的活神仙都对他敬重有加,真是人脉满天下呀,你瞧,现如今那位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