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出神,并没有上前打扰。且过了一会儿,曾先生也没有说他来是为了何事,曾先生脸上浮现一种患得患失的不真实笑容,恍恍惚惚地出了燕王府邸。
梓竹以为此事已了。
但过了两日,梓竹被范翕派去找曾先生问事时,他在曾先生书舍中,见到一幅字画,画的竟是那夜背靠背而睡的燕王夫妻。梓竹心中一动,想让范翕高兴些,就找曾先生借了画,拿去讨好范翕。
范翕见了画,果然高兴。他拿着画去找玉纤阿邀功,说这画画得如何惟妙惟肖,笔法多么精湛。
玉纤阿正在梳妆,听范翕大清早就拿着一幅画,夸了一大通。
她都不太懂范翕在夸什么。
玉纤阿云里雾里地听夫君夸什么笔法什么画工,她略有些羞愧,因她自己看不出来。她才疏学浅,只觉压力重新变大。她才能够读书认字,范翕对她的要求就到了画工上……玉纤阿恍惚间,听范翕停了话,垂目含羞问:“光是我在说,不见你开口。你觉得这画如何?比起昔日周王室我九弟的画,也不枉多让吧?”
范翕这种小心眼的人,难得提起他那个书画双全的如今被囚的九弟。
玉纤阿立时觉得自己懂了。
她连忙作出一副“这画可画得真好”的惊叹表情,手中还拿着一根金簪,她装模作样地走到画前,假意欣赏一番,便闭着眼睛吹捧:“公子这画画得可真好。怎么就能画得这般好呢?妾身再未见过比公子这画工更好的画了。妾身日后必要跟着公子学画才是。那位九公子的画,妾身也见过,妾身觉得他完全不如公子厉害!怎么就他有‘才子’的名声,公子没有呢?所谓的天下人,必然瞎了眼。妾身为公子而不服!”
范翕的表情一时古怪。
他欲言又止。
玉纤阿眨眨眼,纳闷她都把范翕夸得这么厉害了,范翕这表情这般诡异是为何。
范翕长睫搭在眼上,蝶翼一般扑朔颤颤。
他又懊恼,又害羞,又生气,又暗喜。他尴尬道:“玉儿,你弄错了,这是曾先生的画。不是我画的。可见你平时夸我一点也不真心……你只是闭着眼睛在吹捧我而已。根本不是实话。”
玉纤阿:“……”
她略心虚,却木着脸质问:“不是你的画,你拿到我跟前让我夸什么?”
范翕生气:“我是让你看画的内容!画的是我们!你真是……木头!一点儿情趣也没有!”
玉纤阿:“……”
她真想拿手中簪子戳死这破公子!
范翕拉着玉纤阿一起欣赏了画作,之后和玉纤阿一道出门。二人迎着雪, 去将画作送还给曾先生。
玉纤阿第一次被范翕郑重接见给曾先生,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拿出以前的谨慎拿来应对曾先生。她小心起来,面面俱到滴水不露, 曾先生受到燕王后的礼待, 也是受宠若惊还了礼。
而这正如打开了一个缺口。
接下来几日, 范翕带着玉纤阿, 一一拜访了自己的门客谋士,包括朝上一些亲近范翕的臣子。范翕的势力网, 大面积向玉纤阿铺陈开。范翕的人手, 第一次正式和燕王后会面。
连续五日, 众人都更加尊敬玉纤阿,意识到燕王带他夫人来和他们见面, 可见此女的重要。
但是范翕许是挨了风雪, 也许还包括心病, 他陪了玉纤阿两日后, 就病倒了。玉纤阿初时不知道, 因他仍陪着她一起出门。后来他们二人在一位谋臣家中喝茶时,好端端的,范翕忽然倒了下去,让众人人仰马翻。
之后玉纤阿便强迫范翕养病。
这一日, 玉纤阿不在府上, 范翕在府中昏睡。他从睡中醒来时, 只有梓竹在前前后后地照顾他吃药什么的。屋舍中炉中炭火烧得温暖,范翕着宽大中衣,坐在榻上,长发如绸凌乱披散,一张脸被衬得更为瘦削清寒。他被梓竹扶起来后,梓竹让人去外面端药,而范翕侧头,神色恹恹地看向窗外。
隔着布窗,看到外面白皑皑的。
便知又下了雪。
范翕沉默而坐,眉目间尽是郁色。
梓竹端药从外进来,小心地等身上的冷气散了,才进了内舍,将药端给范翕。范翕沉静地坐着,黑发映着冷白面容,唇瓣因太干而起了皮,眼睛又漆黑冷冽。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着,和平时在玉纤阿面前的稍微一些活力,完全不一样了。
梓竹没见过范翕以前的样子,他认识范翕时,范翕已经不是那个佯作温柔的公子翕,而是今日这个消沉又阴森的燕王了。
梓竹温声:“王上莫要担心,君夫人今日是出城,去见一位大贤。夜里就会回来了。”
范翕脸上依然是冷的。
他颇为沉郁地压着秀美眉眼。
他声音沙哑:“她不在府上陪我养病,我不想提她。”
梓竹无言,知道王上这是又犯病了。自怜自艾,了无生趣。范翕如今反反复复,周围服侍的人已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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