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连架子都上来了。越来越有真公主的范了。
而踩在花道上,玉纤阿手指点着下巴,正在思量如何寻借口见范翕,向他打听周王朝北方战事是否是真的。她正琢磨时,目中忽一定,看着隔着枞木树影,对面贴墙的长廊间,成渝等几个卫士带着一个老翁在行走。
玉纤阿连忙拉住自己的侍女躲到了树后,观察着。
成渝目光在对墙边的树上停顿了一下,他发觉了玉纤阿在那里。只是想到公子吩咐他们以后不要理会玉女,成渝便当做不知,继续押着人走路。而远远的,玉纤阿悄悄地坠在他们这行人身后,看成渝将那老翁领入了范翕的书舍中,关上门出来了。
玉纤阿捂着胸口,兀自羞愧自己忘了此事:她看清了,那老翁正是曾经在她落难时收留她的那位老翁。当日她在范翕那里见到,还想将老翁带走。但之后被一堆事打断,玉纤阿忘了老翁。没想到老翁竟还在范翕手中!
玉纤阿心里惊,想范翕打算对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做什么?他与她有怨,对付她便是,总来回折腾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意思?
这般一想,玉纤阿有了主意,便从树后绕出来,快步向范翕的书舍走去。立在门外的卫士和侍女当即拦她,不许她进去。但玉纤阿如今有了借口,自是作出一副与人算账的样子不肯放弃——
“范飞卿!你开门!”
——
范翕在自己的书舍中接见这位曾经收养过玉纤阿的老翁。
老翁垂手,忐忑不安地立在墙角。范翕端坐长案后,手指轻轻地叩着案板,语气温和地和这老翁说话。范翕此人,向来喜欢将人身上的一切都利用起来。虽然从这老翁身上已经榨不出玉纤阿的任何消息,但范翕还能榨取其他价值——
范翕柔声道:“老伯别怕,你曾收养玉女,我自是不会伤你。我只是见老伯口音是姑苏口音,想来老伯是姑苏人士,向老伯打听些姑苏的消息。”
老翁战战兢兢道:“公子言重。小人祖上三代都是姑苏人士,公子有想问的,小人知道的都会说。”
范翕问:“姑苏是否有姓虞的大姓贵族?”
“小人不知……”老翁仔细回想,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点了点头,“啊!当是有的!好些年前,小人曾在街上见吴王亲自扶一位女郎上车,那时街巷都在说什么‘虞夫人’‘虞女郎’。那是小人此生唯一一次见过吴王,小人跟着车驾追过,那虞女郎花容月貌,如天上仙子一般。小人那时从未见过那样的美人,才记住了许多年。”
老翁不好意思地搓手:“实不相瞒,之前收养玉女,正是因玉女貌美,小人想起了当初那位女郎。觉世道艰难,女子一人在世间行走不易,才将走投无路的玉女带回……”
之后的故事范翕已经从这位老人家口里听了无数遍。无非是说玉女在舞乐坊中弄伤了人,差点杀了人,官寺追捕,老人见她可怜将她藏起……
但范翕今日显然并不想听这个故事了。
听老翁说起“虞夫人”,范翕心中便剧跳一二。他坐得笔直,觉得自己终是能探知到自己母亲曾经的事迹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母亲非常人。他是从玉女身上,才渐渐觉得自己母亲不寻常的。
玉女骗他说自己是贵女,但玉女大字不识几个,一直哄他;可是虞夫人一直跟范翕说自己孤身一人,因虞夫人背后并没有势力,范翕以为母亲是贫女出身,因貌美才被献入周天子后宫。
但是虞夫人识文断字,琴棋诗画信手拈来,幼时范翕的功课就是她一手教的……自认识玉纤阿,范翕才知道原来贫苦人家的女郎,其实不应该有他母亲那样的才华。
他母亲一定不是如她口中说的那般普通。
可若他母亲是姑苏人,若母亲曾是贵女,是虞家女郎,为何姑苏虞家从来不曾找过自己?自己背后一点势力都没有,姑苏虞家从来视而不见?
范翕绷着声音问:“当真有姑苏虞氏?那为何我从未……虞家是否已经败落了,不复昔日光景?”
老翁迷茫道:“小人不知……那是贵族之间的事,小人哪里知道。”
范翕皱眉,正要问得再详细一些,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听到有人在自己的书舍外争执,动静极大,范翕心中生起极大的杀意……但听到了那些侍女们吵闹中,偶尔听到了玉纤阿温柔的声音,范翕又一怔。
怎么?玉女怎会如市井泼妇般在门外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