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
这位清愁娘子虽然是妻主的知交,但……“九死无悔”有她什么事啊?裴饮雪表面上在用一杆鎏金的戥子,仔细称量名贵药材的分量,心中却想,她还得排在我后面呢。
戥称平了,重一两五钱。裴饮雪留下合适的药材数量,还剑走过来低声禀报道:“又有人来探望少主母。”
裴饮雪挽了挽沾上药气的袖口,问:“是军府的哪位大人吗?”
还剑犹豫片刻,道:“不是哪位大人,是四殿下奉旨而来。据说陛下听说咱们少主母病了,急得上火吃不下饭,还带了很多礼物。”
裴饮雪微微颔首,不待他回复,门外便响起铃动和脚步声。
谢不疑身上的金铃成为了一种标志,所过之处众仆皆寂,无人敢言。他跨入门中,与裴饮雪正好相见,便没有急着去屏风内探望薛玉霄,而是故意问他:“侯主身体有恙,我真是食不下咽。如今可好些了?”
裴饮雪盯着他的脸,见到他身上未褪的寒气——因为急忙赶来,车内似乎连暖炉都没有准备,所以才寒彻至此。他道:“我的妻主患了风寒,怎么会让四殿下食不下咽?”
谢不疑凤眸弯起,笑眯眯地说:“凯旋侯是国之栋梁,我是为国担忧啊。所以辗转反侧,恨不能以身相代。裴郎君,她虽是你之妻主,也是国之贤才,这样的贤良之士……”
他说着走近,看向面前不太认识的戥子。谢不疑根本认不出来象牙杆上的标识,一边好奇地打量,一边随口道,“就算是我,也愿意屈尊伺候,与郎君共侍一妻,你意下如何——”
裴饮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谢不疑这嘴里吐不出来什么好话。幸亏他耐性惊人,才没动手,只是道:“不如何。殿下所尚之妻向来前途尽毁,既然是贤才,恐怕更与殿下无缘了。”
谢不疑却得寸进尺:“既然没有成婚的缘分,能偷得几分情意也好,郎君先到,我是后来者,愿尊郎君为正,侍奉哥哥……”
裴饮雪道:“……谢不疑,你要不要脸?”
能把他逼到说出这么句话,可见真是气到裴郎了。谢不疑闻言笑出声来,掸了掸朱红的披风,揣着圣旨绕过屏风,对着床榻道:“薛侯主怎么病了?让皇姐担心至极啊。连我一介男子,都为侯主这样的忠臣良将心痛至极,恨不能以身代之,九死不悔……”
又来一个。裴饮雪啪得一声把戥子扔下,绕出屏风,面无表情道:“殿下虽是奉旨而来,终究是未婚儿郎,还是站在这里说话的好,不要凑近,既不雅观,也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谢不疑刚要走过去,脚步被他说得一顿,扭头低语道:“……小气,你的妻主给我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裴饮雪同样压低声线:“不给看。”
酿酒枝梧雨雪时(2)
裴饮雪不允许他上前,理由严谨,言辞正当,谢不疑也不好硬是凑到薛玉霄床前,哪怕他确实颇为担忧。
但当着裴饮雪与李清愁的面,他并不想将这份忧心流露于表面,便只是站在裴饮雪身侧,目光望着床帐边露出来的一点儿锦被花纹、还有她那双修长的手。
这是一双翻阅户籍账本、执笔定论的手,如此优雅、美丽,掌握着左右苍生福祉的权力。谢不疑的目光落在上面,一时怔望出神,听到旁边裴饮雪很不悦地咳嗽一声,这才收回视线。
“皇姐所赠的礼物放在院中,这是礼单。”他取出一张淡金色的帖子递给裴饮雪,又低语道,“王珩有没有来?”
裴饮雪眉头微皱,不知他这是何意,但仍旧回答:“不曾。除了崔七前来看诊开药,只有殿下您眼巴巴地跑过来,关心问候,体贴至此。”
他素来很会含沙射影,谢不疑听了也不介意,眸间带笑道:“那过一会儿他就要来了……这样,我不去见她,你也别让那位王公子来她眼前探望,这样才算公平。”
裴饮雪目光疏冷地扫了他一眼:“公平?你当着我的面,论什么公平。”
谢不疑在心中想,裴饮雪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在薛玉霄面前倒还一派贤惠——男人在心上人面前就是两幅面孔,惯会伪装。
“好吧。”他叹道,“谁让你是‘哥哥’呢。在你面前确实没有公平可言,如此,我也只好自行想办法了——”
裴饮雪还未开口,见他忽然抬起手,将脖颈上的长命锁接了下来,交递给他,道:“这是我出生那一年宫廷造办所制,父君将它戴在了我身上,三岁时有一名从天竺国而来的远行僧入宫献经,为金锁开光,据说可以逢凶化吉,辟千百劫难。我想薛侯比我用得上,请裴郎君交给她。”
裴饮雪没有接过去,望着他的面容怔了怔。倒是另一边薛玉霄听闻此语,开口道:“殿下,这是无比贵重之物,无功受禄,于心难安,何况我没有赠礼可还。”
谢不疑转过身望向声音来处,揶揄道:“贵重的是佛意,而非金银。要是薛侯真的无礼可还,不如也赠我向佛之意,点化于我,让我能脱离这尘世苦海,往极乐之境而去。”
他这话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