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我快被你折磨死了。”
——我快被你折磨死了。
林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还是这句话。
无论林格对路毅重如何鄙夷,其实潜意识中也曾认可过他的部分说法。正如心理医生的劝解那般,她有浓重的自毁倾向,而这种自毁倾向的来源,则是她对自己的自我厌倦。
林格厌恶曾经主动诱惑林誉之的自己。
刚成年的年纪,好似一下子得了解脱,可以喝酒,可以去网吧,也可以去酒吧去夜,店。成人之间的社会好像忽然向她敞开了欢迎的怀抱,而林格为自己冲破的第一道界限就是性。
它的味道比林格想象中更浓重,愉悦,也更加后劲无穷。
林格在做后次日发起高烧,病刚刚痊愈后,林誉之单膝跪在她床边,向她忏悔,忏悔自己没能尽好兄长的职责。林格看着他澄澈的眼睛,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颈,侧脸吻上他隐忍的唇。
林格的确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就像分手时对林誉之的那番自我剖白。她承认,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辨别自己到底是爱还是欲,当年和他在一块儿也只是为了好玩,只是追求刺激,对,有什么比和自己哥哥上,床更变态更刺激的东西呢?没想到她只是青春中二期综合症,而林誉之是真的变,态……
这些乍一听是气话的东西,在分手后的每日都消磨着林格的心。
她已经分不清真话假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渣女。
午夜梦回,也是她提分手那天,林誉之沉默、被雨水淋湿的一张脸。
他全身上下都被浇得湿透,就连眼睫也往下落着雨,滴在苍白的唇。
那一日,连绵不绝的雨。
在听完林格那一长串话之后,林誉之抬起眼,看着林格,问:“你渴不渴?这么晚了,是不是没吃晚饭?想吃什么?”
林格说:“我想分手。”
“天气很冷,点杯热牛奶吧,我刚刚看菜单上有,”林誉之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他低头,湿淋淋的手翻着菜单,说,“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那我们不加糖了。还有,上次你说过,这家做的狮子头很好吃,很像爸做的——”
“林誉之,”林格出声,“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吃狮子头了。”
“吃点吧,”林誉之低头,“你现在只是饿了。”
他做了很久的地铁转公交过来,没带伞,淋得一身水,怀里藏着给她带的炒栗子,用体温暖着,终于想到,林誉之从怀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而林格将那包炒栗子拿起,狠狠地丢进垃圾桶中。
她说:“我是来和你分手的,单方面通知你。林誉之,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只是把你当玩具而已。”
……
多年后的林格,在心理医生的劝导下选择和这段记忆“和解”。
说和解也并不恰当,她只是不会再因为那浓重的内疚感而残害自己的肢体。
心理医生理智、温柔地和她分析,当初的林格说那些伤害人的话,也只是希望林誉之离开她远一些,希望林誉之回到正常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林臣儒和龙娇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段“兄妹恋”,从林誉之刚搬到家中起,龙娇就曾提防着他们,避免这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产生不应该有的情愫。
而林誉之的舅舅——路毅重,也在铺陈着林誉之的另一个人生,另一个没有她存在、也没有任何污点的光辉人生。
事实上林誉之也的确在次日不告而别,继续做他的有钱大少爷。那些老旧房屋里的闷热,简陋床品上的大汗淋漓,都只是他随时可以丢掉的一块儿疤。
林格都想不通,为什么林誉之又要回来。
她都不再想“两人在一起”这种事了。
转个身,林格猛然间又想到了,当初做的那一次占卜,不破不立,不破不立,只要放不下林誉之,她就永远不能再开启新的感情。
把脸闷在枕头里,林格叹口气,自暴自弃地想——
啊,若是真和林誉之是亲兄妹就好了。
她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忧愁的感喟。
林格在次日下班后又收到王霆的消息,客客气气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喝个咖啡。两个人的公司离得很近,他提到的那个咖啡店就在林格楼下。林格礼貌地拒绝了,说晚上喝咖啡会影响睡眠。
王霆发了个好,另附一个微笑的表情。
其实在林格为数不多的相亲生涯中,王霆算是个难得的正常人。
她绝无批判男性的意思,只因她很不幸地遇到一个比一个差劲的家伙。不谈外貌,只谈品质,抠门、精明、傲慢、自大……
王霆难得地避开了这些。
林格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对方也不介意,在清晨发短信过来,解释自己昨天有些唐突;另,他也是刚在这边工作不久,算是人生地不熟,如果林格不介意,他们可以交朋友吗?不一定非要谈情说爱,只偶尔一起喝喝茶,吃吃饭,聊聊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