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抱很暖和,风氅也是暖和的,一点风雪也袭不进来。
姬凡冷哼了一声:“朕又不傻,学他那个糟老头子做什么。”
容宣:“是,就你最聪明。”
不过最聪明的还得数燕凤臣。昨夜宴会上,烟年公主忽然呕吐不止,传来太医一看才知是有喜了。本以为是个傻小子,连房事都不懂,没想到人家精着呢,速度比谁都快。
姬凡明里暗里的提醒容宣,暗示他还欠自己一个大婚:“你自诩聪明,怎么就不学学燕凤臣?”
容宣故作不懂,得意洋洋:“学他?我学他那个傻小子做什么?说不定我速度更快,你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种了。”
姬凡看出来他在装傻,直接把容宣拽到了自己面前:“你昔日说欠朕一个大婚,怎么,如今不打算补了?”
他意味不明的压低声音道:“容宣,你好大的胆子,敢犯欺君之罪。”
容宣《燕律》还没背熟,才不和他斗:“你还说要让我当皇夫呢,如今怎么没了动静?陛下有闲心说这些,倒不如快去准备大婚,你敢嫁我就敢娶。”
姬凡闻言终于笑了笑:“你说真的?”
容宣觉得他真傻,一句话而已,怎么就高兴成这样:“自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
一片雪花落在姬凡眉眼间,又飞速消融。容宣抬袖替他挡住风雪,看向外间巍峨壮阔的皇城天下,最后笑了笑。
世间没有谁能永永远远的活着,也没有谁能永永远远的坐在高位。规矩只待打破,江山只待明主。
人无长安,故而山河永寿……
这样的结局,甚好……
番外:大婚
岁聿云暮, 又是一年初春。大雪终于停了,只是寒风依旧刺骨,刮得人耳朵疼。
燕国皇城常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今日却喜气洋洋,各处都挂满了红色的宫灯与喜绸。太监宫女从内府鱼贯而出, 捧着大婚要穿的喜服送往寝殿。整日身着玄甲的护卫也都在剑柄上系了一条红色的流苏剑穗,以沾喜气。
无他,今日燕帝大婚,皇夫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因陪王伴驾而“名满王都”的容宣容公子。
听说他不仅风流倜傥, 而且年纪轻轻就已是剑术二品,听说他是陛下在周国的蓝颜知己, 二人早就私定了终身,还有人听说他乃是一品神剑叶生尘的独子,但为什么一个姓容, 一个姓叶,那就不得而知了。
坊间传闻实在太多,但无论怎么看, 这位容公子都算得上一句才貌双全。帝君让他做皇夫, 总比让那种狐媚子做皇夫强。
这场婚事还掀起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无非便是那些老臣跳出来, 说什么不合规矩, 不合法礼。可陛下以卿子之身登基本就够离经叛道了,纳个皇夫又算什么。自从陛下前日命人阉了一个多嘴多舌的御史, 朝堂上就安安静静的, 再也没人反对了。
天刚蒙蒙亮, 宫女捧着喜服鱼贯而入, 齐齐在寝殿外等候,却见首领太监对她们微微摇头:“陛下未醒,你们晚半个时辰再来吧。”
隔着一扇雕花木门,屋内暖炉升得正旺。帐幔随着空气轻轻摆动,透过一丝缝隙,隐隐可见紫檀木制的龙榻上静静睡着一名男子。明黄的绸被滑落大半,露出一截冷玉般的脖颈。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如丝如瀑。他眉眼绝色,一点殷红的朱砂更显风情。只是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细长的眉头紧紧皱起,久久未松。
姬凡梦到了自己刚入周的时候……
他千里行路,手腕被镣铐磨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踉跄入京之时,被梁王阻拦,要求他跪行入内。
然后……然后轩辕清就出现了……
此番开局,与昔年一般无二。可到底屈辱过深,日日充满谋算,姬凡并不愿去回想。但那梦魇便如附骨之疽般紧紧缠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从南山猎场遇刺掉落山崖开始,一切便都不受控制了起来。
姬凡没有遇到容宣……
没有遇到容宣……
他像一个局外人,看着梦中的自己一步步爱上轩辕清,朝堂之上数次手下留情,后又与赵素为敌,落了个不得好死。
京郊之外,轩辕清手持长剑,对他一剑贯心。
真疼……
临死的最后一瞬,姬凡忽然感受到了那种撕裂般的剧痛。他双膝跪倒尘泥,已然支撑不住身形,喉间满是腥甜,却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轩辕清,而是艰难抬起头颅,努力搜寻着那个不曾出现在自己这段梦境中的身影……
容宣呢?
容宣呢……
他……为何不在……
从认识容宣的那一刻开始,对方便再未让他受过伤。姬凡只觉得轩辕清那一剑实在是疼,疼得他眉头紧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容宣呢?
容宣……呢……?
姬凡眼前一片猩红,到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床上熟睡梦魇的男子浑身一震,终于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