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县令闻言捋了捋胡子,皱眉思索片刻,觉得言之有理,偏头看向容宣:“容宣,既然他不知这玉扳指为假,那就免他二十脊杖如何?”
容宣淡淡挑眉:“大人,既然他说买这翠玉扳指花了一百两银子,那便请他拿出收据来,或者找那玉石商人来对峙,否则口说无凭。《周律》有云,无尸不立凶案,无物不立赃案,他需得拿出证据来,您才能改判,否则学生亦是不服。”
贺县令又看向拐子王:“拐子王,你说自己花了一百两银子,但口说无凭,你可有买卖收据?若无收据,把那玉石商人叫来对质也可,否则本官也帮不了你。”
别看拐子王身上披银戴玉,阔绰豪气,实则都是用来充门面的鎏金假货。他平日抠搜万分,用掉一文钱都心疼得快要滴血,又怎么可能花整整一百两去买个玉扳指。
他拿不出收据,也找不到玉石商人,只能结结巴巴道:“大人,草民买东西没有要收据的习惯,那商人现在也不知所踪,容宣分明是故意为难草民!”
贺县令懒得和他废话:“你拿不出收据,也找不到证人,那就还是维持原判吧,拖下去打!”
拐子王冷汗涔涔,心知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劫,却又不甘心让刘家人占了便宜。他恶狠狠瞪了容宣一眼,随即看向贺县令:“大人,草民的玉扳指就算不值一百两,十两总是有的。刘栓柱磕坏了草民的扳指,难道不用赔吗?!”
贺县令终于聪明了一次:“可本官怎么听说是你先殴打刘栓柱,这才磕碎玉坂指的?”
拐子王强词夺理:“大人,草民确实打了他,大不了赔他几文汤药钱罢了。他的脸受了伤,草民认赔,可这玉扳指碎成数瓣,他是否也该认赔?!”
贺县令实在找不出理由反驳。只有巧英又急又气。刘家为了还去年的田租,连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别说十两银子,连一两银子能不能拿出来都是问题。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看向容宣,想听听他会如何反驳,然而只见他垂眸思索片刻,居然认真点了点头:“拐子王言之有理,大人,这十两银子刘栓柱确实该赔。不过他们手头拮据,不知可否交由学生代为赔偿?”
贺县令赞了他一声:“容宣,你宅心仁厚,本官允了。”
拐子王心想容家穷得就剩一堵墙了,哪儿来的十两银子赔。他死死盯着容宣的动作,只见对方从袖子里掏摸半天,然后抽出了一根做工精良的银簪。
容宣把簪子递到贺县令眼前:“大人请看,此乃家母心爱之物。簪棍为青玉,上用素银嵌了几朵梅花,虽不是顶好的料子,却也是能工巧匠所造,应该值十两银子吧?”
贺县令端详片刻,而后连连点头:“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值。”
他话音刚落,只见容宣忽然举起簪子往拐子王后背狠狠扎了下去。拐子王痛得险些跳起来,反手打掉簪子,簪子当啷落地,应声而断。
拐子王后背被扎出了一个血洞,他怒不可遏道:“容宣!你敢在衙门行凶?!”
容宣摊手耸肩,把地上断成两半的簪子捡了起来:“我这簪子值十两,你弄断我的簪子,咱们的帐扯平了。至于你身上的伤,我赔你几文医药费也就是了。”
他竟是依样画葫芦,把拐子王的“歪理”原封不动送了回去。反正这青玉簪子值钱的只有上面的银料,断了也不打紧,容宣回头送到银器铺子,一样可以卖个好价钱。
拐子王闻言气得一个倒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衙役见状正准备把他拖出去受刑,容宣却忽然抬手制止:“且慢——”
贺县令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容宣,你又怎么了?”
容宣对他拱手施礼:“大人,刘栓柱一家素来老实本分,而拐子王又奸诈狡猾,学生恐他们拿不到汤药费,所以想请大人见证,让拐子王当堂赔付。”
贺县令只想赶紧审完这个案子,好回去补个回笼觉,闻言自然应允。拐子王见状面色难看的从袖子里摸出五文钱,直接扔到了刘栓柱面前:“呸!穷鬼!”
容宣瞥了眼,好心提醒道:“王员外,您给错了,不是五文钱,而是五十两。”
拐子王闻言眼睛瞪得老大,气急败坏道:“容宣!你穷疯了吧!凭什么让我赔五十两?!大人,他这是故意讹诈!”
贺县令也觉得太多了,示意容宣往下降一点:“容宣,刘栓柱不过受皮肉之伤,去医馆抓药五两银子也就够了,五十两也太多了些。”
容宣却是故意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五十两不仅不多,恰恰相反,草民还少收了十几两银子。”
他给贺县令算了一笔账:“刘家共计四口人。刘大爷年迈不能下地,巧英年纪尚小,孙媳妇尚在孕中,所以一家都靠刘栓柱种地养活。算上牲口草料,过冬棉粮,他们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为十五两银子。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刘栓柱现在身受重伤,多处手折腿断,起码有三年都要卧床养病,也就是说他三年之内都不能下地干活,共计亏损四十五两银子。而在此三年间,他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