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的人,但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人在崩溃到极致的时候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砸东西、自残、又或者自杀,谁知道呢。韩家人怕邵衾寒出事,把他送进了医院,专门请了心理医生来治疗。
“邵先生,可以跟我详细说一说你梦里的那个人吗?”
安琳是邵衾寒的主治医生,模样温柔安静。她对面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双手被束缚带捆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邵衾寒双眼紧盯着她,犹如一头凶狠的困兽,一字一句纠正道:“不是梦。”
他声音沙哑破碎,那几个字却是硬生生咬碎了牙:“不是梦……”
他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每天都在疯狂挣扎,最近终于安静了些,但也只是一些。
“好,”安琳并不反驳他的话,“邵先生,能不能和我说说沈凉的事?”
刚才癫狂的男人听见这两个字,忽的安静了下来。邵衾寒看向安琳,像是为了寻求认同般,无声动了动唇,说了一句话:“他真的在……”
那个人,真的存在过。
邵衾寒笨拙,语无伦次的回忆道:“他帮我包扎伤口,他让我不要吃药……”
“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他教我……我怕黑,他陪着我……”
“我没看过电影,他就带我去看……我腿受伤了……他背着我走了很久很久……”
邵衾寒说着说着,嗓子越来越哑,到最后艰涩得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红着眼睛道:“他说,他喜欢我……”
“他说他喜欢我……”
语气高兴又难过,安琳第一次看见邵衾寒笑。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就找不到他了……”
“你们都说没见过他……”
他像一个走丢的孩子,茫然无措,恐慌无助。
安琳不由得陷入静默。她在某一瞬间,险些以为那个名叫“沈凉”的人真的存在,但从科学角度来讲,她只能判定邵衾寒因为童年太过孤独缺爱,所以精神失常,幻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安琳觉得唏嘘。她起身去拿了两颗镇定剂,倒了一杯水,递给邵衾寒,温声道:“吃点药吧,这个可以治你的病,吃了会舒服一些的。”
邵衾寒没动,他低声道:“他不让我吃药……”
邵衾寒慢慢摇头,往后躲了躲:“他不让我吃药,我不吃……”
安琳劝哄道:“你只有吃了药,早点治好病,才能出去找他呀,对不对?”
她说着,又把玻璃杯往前递了递,另一只白净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两颗白色的药片。
“……”
邵衾寒犹豫了,他眼睑微颤,然后慢慢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药片。
安琳笑着道:“没关系的,不苦。”
外面有一层糖衣。
邵衾寒一言不发的接过水杯,结果手一抖,杯子瞬间落地,玻璃四溅。
安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想给他重新倒一杯。
邵衾寒却没有喝水,就那么把药生咽了下去。他盯着安琳,唇色苍白,眼中满是血丝与疲惫:“医生,我想出去……”
他对安琳认真道:“我想他了……”
很想很想。
安琳把邵衾寒扶到床上,安抚道:“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可以看见他了。”
邵衾寒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安静闭上眼,仿佛真的睡着了。
安琳叫护工来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玻璃,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很亮,因为有灯;但又很暗,因为没有阳光。
安琳走后,床上躺着的男子慢慢睁开了眼。他就那么静默的躺在床上,指尖微动,露出掌心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邵衾寒没有骗人。
他知道,沈凉真的存在过。
而他也真的想他了……
鲜血滴答滴答,顺着床沿蜿蜒下落。
白净的床单逐渐变成深色,粘稠暗红。本就冰凉的身体愈发失去了温度,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疼痛和解脱。
只有邵衾寒自己知道,他没疯,他只是找不到那个人了而已。
他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想快点醒来。
意识开始恍惚,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邵衾寒,起床了。”
有人在戳他的脸。
“邵衾寒,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