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了。
原本还有些动容的张元修, 顿时不说话, 只目光落在他身上。
止戈立刻识趣的吸了吸鼻子, 将眼泪憋了回去。他今年已经六岁了, 自从去年他试图用哭让他爹妥协给他买东西,结果他爹一言不发将他放下来, 站在大街上冷眼看着他哭时, 止戈就知道, 这一招对他爹不管用。
所以最后他只得打着哭嗝拽着他爹的袖子, 小声道歉:“爹,我错了。”
“第一,你要什么,可以好好跟爹说,但不能用眼泪来要挟爹。第二,你是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记住了吗?”张元修蹲下身子,目光与他平视后,同他说了这一番话。
那日的最后,张元修还是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他买了,但同时,止戈也记住了那些话。
所以见张元修盯着他时,他立刻怯懦道:“爹,我没哭,我真的没哭。”说着,还拼命的吸溜鼻子,生怕眼泪掉下来。
张元修瞧着自家儿子这般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止戈抱进怀里,轻声道:“爹也很想你娘。”
“爹爹既然想娘,那为什么还要放娘出门呢?”止戈小小的眼睛里,全是大大的疑惑。
他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聪慧。去年他就发现了,他娘好像跟别人的娘不一样——
别人的娘都是一直待在府里,待在上京的,只有他娘,会隔三差五出门办差。然后他和他爹两个,就在府里掰着指头数,他娘什么时候回来。
“你娘跟爹爹是平等的,爹爹没有权利限制娘的自由。”
这样么?止戈想了想,又转头去问:“可是别人的娘为什么跟我娘不一样?他们都可以一直待在上京,为什么娘不能陪在我身边?”
“因为你娘有她想要做的事情。”
“那别人的娘亲就没有么?”
张元修:“……”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若搁在旁人,可能会敷衍过去,但张元修却没有。
张元修沉默须臾,并未回答张元昱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止戈觉得外祖父与舅舅厉不厉害?”
祁老爹在上京,时常来张家看止戈,止戈十分崇拜他。
而祁明照虽然回京的次数有限,但有一次,祁明照带着止戈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恶霸在欺负两个娇弱的姑娘,祁明照当着止戈的面将那恶霸打的鼻青脸肿。自那之后,祁明照便成了止戈第二个崇拜的人。
听见张元修这么问,止戈立刻点头:“厉害的。”
“那要是不让外祖父去宫里当差,以及不让舅舅去边境保卫百姓,成日只待在我们府里陪你玩儿,你愿意么?”
止戈立刻地点头。却听张元修又道:“若外祖父不去宫里当差,禁军没有统领就会乱成一团。而舅舅不去边境的话,那里百姓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许多像你一样大的孩子,就会失去爹娘变成孤儿。现在止戈还愿意,让外祖父和舅舅什么都不干,只成日待在我们府里陪你玩儿,你愿意么?”
止戈立刻摇摇头:“不愿意的。”
“为什么不愿意?”张元修问。
“因为,因为……”止戈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因为外祖父和舅舅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而且,而且……”
止戈似在想要怎么说,张元修也不催他,只默然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止戈才道:“而且我也喜欢外祖父穿铠甲,和舅舅威风凛凛回京的样子。”
张元修摸了摸止戈的头,然后才绕回原来的话题上:“而你娘同你外祖父和舅舅一样优秀,她虽是女子,但做的也是与你外祖父他们相同的事。”
顿了顿,张元修又补充了一句:“你娘很疼你,但她的生命里,除了你之外,还应该有别的事。”
“比如爹爹,比如娘想做的事?”止戈问。
张元修轻轻颔首。
止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也着乖乖道:“那止戈明白了,止戈以后会乖乖的,不会让娘担心。”
张元修拉过被子,替止戈盖好:“睡吧,再过两三日,你娘应该能回来了。”
“好。”这个说着,凑到张元修身边,用胖胖的小手抱住张元修的脖颈,然后靠在张元修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元修无奈笑了笑,这小家伙还真是随他娘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自这日起,止戈又开始翘首以盼。
但张元修说的两三日,最后变成了五日时,一身红衣银甲的祁明乐才回京。
“娘!!!”祁明乐刚回府,止戈就迈着他的小短腿,一下子跑过来,扑进了祁明乐怀中,将祁明乐抱了个满怀。
祁明乐当时还愣了愣。
原因无他,止戈这个性子也不知是随谁了,明明很想她,可每次她出门办差刚回来那会儿,止戈总要口不对心的跟她闹一会儿别扭之后,才肯与她亲近。
今日他不用祁明乐哄,就这般扑过来抱住祁明乐,着实让祁明乐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