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了,是个视频。”柳至秦站起身来,属于他的任务完成了。
当韩渠出现在视频中,所有人精神都高度紧绷起来,卢贺鲸不由得上前一步,拨开陈争和鸣寒,站在最靠近笔记本的地方。
韩渠说:“我是韩渠,三年前,卢局交给我潜入‘量天尺’的任务。这个视频如果被打开,基本就说明我完成了任务。我先说结论,‘量天尺’的控制者金乌,其真实身份是梁岳泽。”
韩渠曾经许多次面临命悬一线的危机,但在“丘塞”倒下时,他是真的感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终结。
死亡像是粘稠又潮湿的狭小空间,不断挤压着他的身体,他睁不开眼,脑浆仿佛被不断搅动、拉扯,疼痛非常钝,却又无处不在,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头脑一片混沌,却又不是完全失去意识,他知道呼吸不畅,知道胸膛被层层重压,灵魂被强行从伤横累累的躯壳中撕扯了出来,放不回去,却也没有消失。
醒来是在半个月之后,但当时他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思维还停留在“丘塞”即将发动袭击之前。一个陌生、很有风韵的女人来到他面前,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吸引力,这女人就是徐荷塘。
“你醒了。”徐荷塘将药递到他面前。
他迟疑地接过,猜测女人的身份。
徐荷塘看出他的警惕,将药从他手中拿过来,放进自己嘴里,就着水喝下去,笑道:“只是普通的维生素,你昏迷太久,用了不少药,补充点维生素有助于减轻代谢的负担。”
他沙哑地问:“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个办事的。”徐荷塘说:“不过看护你的是我,为你跑前跑后的也是我。所以你也可以认为,是我救了你。”
韩渠刚醒,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闻言没有再开口,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应该是一栋农村的自建小屋,可能比较偏僻,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响动,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当时那种情况,谁会救他?
徐荷塘也没有说太多,给了他新的药,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出去了。之后,有医生来查看他的情况,协助他复健。
一周后,他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函省西北的一个小镇,镇里年轻人流失,剩下的几乎都是老人。按理说这种地方医疗条件很落后,但自建房里却满是昂贵的医疗设备和药物,似乎是一个隐蔽的医疗点。
他逐渐恢复,辗转得知洛城现在的情况——花崇等人阻止了“丘塞”策划的恐怖袭击,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落网,函省机动小组在行动中彻底隐身,没人提到失踪的特警支队长韩渠。
这意味着,他仍在执行卢贺鲸交给他的任务。
徐荷塘再次出现,欣慰地看着他,“恢复得不错,我也能交差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别急,我都会告诉你。现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冷静道:“你问。”
徐荷塘说:“你是警方的卧底?”
他挑起眉,片刻后嗤一声笑了出来,“啊,我是卧底,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洛城市局一定会感激你救了我。你找……”他双手在衣兜里一摸,“抱歉,手机没了。”
徐荷塘问:“你想让我找谁?”
他毫不犹豫就说出了那个名字,“陈争啊,洛城的刑侦支队长,我好兄弟,他会很感激你救了我。”
徐荷塘凝视韩渠良久,笑了,“主动接近警察这种事,我可不敢。”
韩渠说:“我不就是警察吗,你现在就坐在我面前。”
徐荷塘叼起一支女士烟,韩渠很上道地给她点燃,她在弥漫的白雾中眯眼,“你现在回去,才是真的送死。”
“嗯?”
“你是卧底还是叛徒,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声,“我的‘老板’被抓了,利用我给他送情报,最后分享成果的时候一脚把我踢出去,我这叛徒当得也真是窝囊。”
徐荷塘抖下烟灰,“区区一个‘丘塞’,没了就没了,你劫后余生,不如跟着我。”
韩渠轻轻扬起下巴,“你还没说,你又是谁的人?”
徐荷塘说:“你不是猜到了吗?‘量天尺’。”
韩渠眼中浮起恰如其分的惊讶,“那个‘量天尺’?”
徐荷塘凑近,带着薄荷味的气息铺洒在韩渠脸上,“除了‘量天尺’,还有谁能从‘丘塞’手里将你救下来?你的队友?他们巴不得你去死。”
韩渠耸耸肩,笑得有些痞,“谁让我干了太多坏事呢?”
争鸣(39)
徐荷塘大概没有想到他如此从容,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韩渠,我知道你的底细,你爷爷对邪教深信不疑,你也受到影响,加入‘丘塞’似乎是顺理成章。但我个人还是抱有疑问,继续当你的警察不好吗?”
韩渠说:“然后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丢去执行要脑袋开花的卧底任务?哪一个爬到顶峰的警察不是拿命去换的?那条路,我懒得走了。都是卖命,还不如选一条自由自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