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何瑾捂着额上一个包进来,弘治皇帝不由眉色轻蹙。
侧耳听了丘聚的解释后,不由疑惑言道:“你是说他一听朕召唤,不知从哪儿就拿出了块黑布,然后亲自蒙在了脑袋上,出门儿时才把自己给绊倒了?”
这话一出口,三位内阁大学士也不由怪异地看向何瑾:平时精明跟猴儿一样的家伙,怎么老干这些不着调的事儿?
何瑾就幽怨无比地一撇嘴,道:“诸位能别幸灾乐祸了吗,人家现在可疼了”
不过,还是有人瞧出了端倪,李东阳就诧异地问道:“黑布是你早就准备好的?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一定会召唤你?”
“还不是因为几天后的大朝嘛。”何瑾也不隐瞒自己的精明,道:“通贡互市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要通过朝会决议的。”
“虽说陛下和大学士心中已有了主意,却更知此番朝会如何艰辛。如此一来,提前布局谋划,还有把声势造起来,就成了必然之举。”
说到这里,何瑾不由就一摊手,道:“可如此打破祖制的大事儿,是要赔上自己的立场和名声的,哪个官员愿意涉这趟浑水?”
“想必三位大学士联络了一番门生故吏后,便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是死脑筋,只知捧着孔孟之道夸夸其谈,真正干事儿的时就成了缩头乌龟。”
到了这会儿,他就得意地一指自己,继续道:“可蓦然回首,却发现微臣不错哟,尤其还提前编了戏文歌曲儿,笼住了民心”
“两厢一对比,陛下和大学士不免感叹朝中士人不足与谋,还是我这等奸佞之臣用得比较趁手然后微臣推算下日子,也就是今明儿这么两天。”
这一番循序渐进的推理说下来,弘治皇帝刚才还忍不住轻笑的脸,就渐渐地凝固了。
三位大学士也愣愣不已地看着何瑾,实在难以将一个出门儿把自己绊倒的二傻子,跟眼前这位如此洞悉朝堂局势,且未雨绸缪的少年英才联系起来。
随后,暖阁里的气氛不知为何,就有些阴冷起来。
“何瑾,你如此卖弄自夸,究竟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弘治皇帝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难道你不知道,君王一般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等自作聪明之人?”
何瑾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陛下,臣就有点儿会办事的小聪明,真正的大智慧难及陛下之万一。”
“况且臣还是个愚忠之人,只知忠于陛下,忠于大明社稷。也因为臣这么蠢,才有了一大堆的恶名和把柄,全攥在陛下的手心儿里。”
“哪天要是陛下发现臣飘了,变心了,不爱大明江山了。陛下连罪证都不用找,直接推出午门就能把臣给剁了”
“可是朕这两天,便发现你在府内结党营私。弹劾奏疏都快把御案淹没了,你说朕要不要现在就把你推出午门剁了?”弘治皇帝露出微笑,只是这笑似笑非笑,很是让人心里发怵。
“”何瑾立时就低头不吭声了。
“怎么,”弘治皇帝却玩味地望着他:“害怕了?”
“嗯。”何瑾老实点头道。
“抬起头来,”弘治皇帝的愤怒似乎来无影去无踪,突然又道:“让朕仔细看看,你脸上是否写满了惊恐!”
‘这,这太强人所难了吧?怎么感觉弘治大叔,越来越傲娇了?’何瑾心里嘟囔了一声,无奈地抬起头,还使劲挤了挤眼。
看到他那张极力为表现出惊恐,而扭曲起来的脸,弘治皇帝终于忍俊不禁笑出来,对身旁的萧敬道:“怎么样,寡人没猜错吧,这厮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萧敬也绷不住笑道:“服了,老奴服了,服侍陛下这么多年,老奴也没见过这么横不怕的小子呢。”
何瑾的脸色就更幽怨了,心中暗道:前天来我家吃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夸人家忠肝义胆,是大明未来擎天保驾的栋梁之才呢。
“你为什么不害怕?”这时弘治皇帝笑罢,又冷声问道。
“陛下真要想处置微臣的话,早就让锦衣卫把我抓了,然后交有司讯问了。”何瑾叹口气,心说我又不是二傻子,答道:“更何况通贡互市一事,眼下还没个定论,微臣还可堪一用”
“是啊,你倒是把朕的心思,摸得都挺透。按照你的说法,就是在边缘疯狂试探,却怎么也不越雷池一步,是吧?”
“微臣,微臣冤枉啊”何瑾都有些不耐烦,真没想到弘治大叔放飞自我后,也让人这么讨厌。
好在,这会儿弘治皇帝也玩够了,渐渐敛去笑容,沉声道:“朕可一点都没冤枉你,你小子聪明至极,这些你早看透摸透了。”
“不过朕今日也不怕告诉你,身为大明天子,朕从来不怕心思和性子被人摸透。就怕被他们摸透后只想着利己谋私,还对大明江山没一点用处!”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又冷哼一声,道:“你其实也别太得意,你看透了朕的同时,朕也看透了你。”
“你虽然表面贪财好色,自私功利,还一身的臭毛病。但所作所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