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远跟到门口,蒋鸣突然回头看他,“俞小远,你走出这道门一步,就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俞小远脚步顿住,骤然收回迈出房门一半的脚。
蒋鸣找出药箱拎到洗手间,解开缠在手上的领带,揭到最后一层的时候,伤口的皮肉已经粘在领带上,他面无表情地撕过去,已经快止住血的伤口又汩汩流出血来。
鲜红的血液大滴大滴地落进洗手池里,混着水渍化开。
蒋鸣看着那些血液,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就是俞小远在汽修店的后院,高举起尖刀往下扎去的画面。
只是在他脑中,举起刀刃的是俞小远,躺在地上的也是俞小远。
他手中的刀刃即将插进的是他自己的心脏。
蒋鸣感到一阵耳鸣,身形晃了晃,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才站稳。
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俞小远就再也回不来了。
晚上蒋鸣没有回主卧,睡在了客房。
之后的日子,蒋鸣再也没有回主卧睡过。
他不敢去看俞小远的脸,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看到俞小远,心里就会无法控制地产生一股强烈的情绪,糅杂着恐惧、不甘、后怕、彻骨的疼痛和冰冷的恨。
他每天上班前会开门看一眼,每次开门时,俞小远总是坐在床边的地上,会在他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抬头看向他,然后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蒋鸣会每顿按时把饭端进去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跟他说吃完放着,不许出房间。
俞小远会乖乖地点点头,走过去把饭菜全部吃完。
蒋鸣有时候会放霸天虎进去陪他一会儿,有时候不放。
他每次开门时,都会看见俞小远坐在同一个位置的地上,后来蒋鸣发现,好像是因为那是他打开门最先能看到的地方。
俞小远每天的饭量都很正常,但是人仍然在极速消瘦,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眼神也愈发灰暗。
唯一不变的只有每次抬头望向蒋鸣时,那道像焊在脸上一般的笑容。
这些天蒋鸣过得也不比他好多少,精神很差,每天睁着眼的时候都像有根钉子钉在脑子里,不小心触到,就会尖锐地疼一阵。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爬起来到书房坐了会儿,窗外被重重夜色包裹,隐约露出远处楼宇的轮廓。
不知坐了多久,他起身走到主卧门前,轻手轻脚地拧开把手,刚推开一条门缝,就看见俞小远仍然坐在床边的那个地方,抱着膝盖,看着门口的方向。
光线从门缝照进去,在黑暗中拉出一条细长的光亮,被光罩住的男孩条件反射地抬起头,迅速在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
蒋鸣心脏像被针猛得扎了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几点了,俞小远,为什么还不睡觉?”
俞小远平静地说:“我睡不着。”
蒋鸣皱起眉,压着脾气问他,“你几天没有睡了?”
俞小远还是那么淡笑着说:“我睡不着。”
蒋鸣抬手按上他的嘴角,“别笑了。”
“嗯。”俞小远想要放下嘴角,可肌肉僵硬得根本不听他的控制。
“不早了,上床,睡觉。”
俞小远下意识朝蒋鸣抬起手,抬到一半,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硬生生又放了下去,然后抱住自己的膝盖,说:“我知道了。”
蒋鸣盯着他抬起又放下的手看了半晌,俯下身去,把人抱了起来。
走回床边的一路,俞小远都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蒋鸣将他放回床上,抽手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一滴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低头去看,俞小远闭着眼睛蜷在床上,眼角挂着不明显的水光。
也不知是被什么驱使,等蒋鸣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已经掀开被子躺进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硬邦邦说了句:“今晚睡这里。”
片刻后,撇开头又补充了句,“只有今天一晚。”
俞小远很低地嗯了一声,过了很久,他往蒋鸣身边挪了一小点,轻轻把额头贴在他的手臂上。
第二天早上,俞小远醒来的时候,蒋鸣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一个人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完,又坐回地上那个固定的位置,面对着门口抱膝等待。
时间一到,蒋鸣果然准时推门进来,把饭放在小桌上,冷淡地对他说:“好好吃饭。”说完不等他回答,关门出去了。
俞小远坐在床边慢吞吞地吃完。
把碗放回桌上时,手一滑,碗掉在地上,应声碎开。
俞小远看了几秒,蹲下去徒手抓起碎片,捡起后,并没有立即扔进垃圾桶,他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很好奇锋利的切口深入血肉的样子。
他没有感觉似的,握住那块碎片,他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手指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那天蒋鸣就是这样握着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