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周旺木的事情轮到头上,穆楚白突然发现,这是他唯一能用笔杆子的机会了。于是他借了江城城口一个摆摊卖字画的小哥的笔墨,洋洋洒洒写了千言书,虽说是状纸一张,却也实在有些多了。
他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这却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倘若要数罪状,这普天之下,皇帝江德淮的罪状还算少嘛?即便不说他,就是这安则远曾经在军中做的事,随便数落一下,也绝不是没有。
穆楚白鼓足了勇气,只要他们真的决定给周旺木斩首,他就呈上这状纸一样,给周旺木翻案。若周旺木因为贪赃枉法而要被砍头,那当今皇帝江德淮曾经派凶手杀他的事情,恐怕要被砍头一万次了。
时间慢慢推向了正午,穆楚白也站得有些疲累,他口干舌燥,眼前也有些晕眩。可是他还是抱着包裹苦苦支撑站在那里,只怕有人会突如其来撞他一下,说不定他会马上摔倒在地。
只是过了一会儿,突然锣声一响,穆楚白一惊,他连忙抬头看向台上,一人被五花大绑押上刑场,的确是周旺木。
穆楚白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一些,稍稍往旁边挤了挤,周围一阵喧哗,让他听不清台上的人在说什么。
那人说了几句话,从一旁又走来一堆人,穆楚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身边的百姓们齐刷刷地往地上一跪。
原来是皇帝江德淮来了。
穆楚白心里哼了一声,真是够大的架势。
不知是谁在他的身后按了一下,穆楚白身不由己地往地上一跪,他也没力气反抗,跟着百姓们给这江德淮磕头。
江德淮身边拥簇了不少宫人太监,他们用尖锐的声音喊着“众人平身”,穆楚白才看到百姓们抬头起身,这么一跪一站,让他觉得越来越累,双手像是被人拽着一样沉重,抬都抬不起来。
台上有人在说话,娓娓道出了周旺木曾在京城所犯的累累罪行,穆楚白什么都没有听到,却只听到这一句“当斩立决”。他心头一紧,来不及了!他心想,这么一瞬间,他突然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带刀侍卫,从包裹里拿出那张已经被他压得不能再平整的状书,嚷道:“此案乃有冤情,还请重新彻查!此案乃有颇多疑点!不可草莽断案!”
台下百姓听到有人伸冤,纷纷伸着脖子过来看热闹。
而穆楚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带刀侍卫,迅速冲到了台上,一把跪在周旺木的身边。他的双手托着状书高举过头顶,对着江德淮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个响头。
“你怎么来了!”
周旺木跪在他的身边焦急地问道,他双腿动了动,挪到了穆楚白的身边。
穆楚白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这个时候周旺木让他走,他也一定不会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穆楚白便没有理他,说道:“圣上,请看一眼小人的状书!这其中的冤情原委,还请重新审度!”
“穆公子!”周旺木发急,他冲着穆楚白大嚷,“你来干嘛!还不赶紧下去!”
法场混乱
穆楚白依旧不理会周旺木着急的话语,他跪在那里死死不动,而眼前,江德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俩看,特别是穆楚白,他上下打量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江德淮还是老样子,即便是做了皇帝,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身形,倘若现在让他上场打仗,依旧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江大将军。但也许是因为新朝刚立,每日都有许多奏章要阅,让他看得比从前更为沧桑了一些。
而站在江德淮身边不远处的安则远则有些气急败坏,他冲到台前,指着穆楚白,大声说道:“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来人!把他给我捉下去!”
穆楚白的身后重来许多侍卫,一左一右将他拉了起来,穆楚白死活不依,他将状纸牢牢拿在手心,即便已经被人拉得站了起来,却还是高举着状书,大喊:“此案有冤情,还请重新审度!”
突然之间,似乎是从周旺木的身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没有人反应过来。
穆楚白循声看去,周旺木仰着头又朝天吹了一声,周围突然静了下来,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穆楚白觉得身上被侍卫拖着的力量一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眼前那两名侍卫的应声倒地,他们不知被谁打昏在了地上,而穆楚白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穆公子,什么都先别说。”声音熟悉而且真实,这让穆楚白呆了一呆。
他扭头看着这个人,怎么也不相信,到了如今,在京城,他还能见到温凉!
竟然是温凉!
而穆楚白身旁一直跪着的周旺木也突然起身,他挪到穆楚白的身边半蹲着,道:“穆公子,无论如何,请先离开。”
穆楚白满脸奇怪与震惊,然而既然周旺木这么说了,他只能点头应了。与他一样不知所措的还有台前的安则远,他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双臂挥舞着高声大喊:“来人啊!快!有人劫法场!快来人!把他们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