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的年轻人,也都是读过书的,对这种在儒家经典里,被反复提及的崇高政治传统,还是都知道的。
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毕竟,经过两千多年的皇权神圣性加持,身为天子,无论做什么,朱由榔是能不用向臣民解释什么的。
但今天的朱由榔所展现出的开明态度,在帝王这一普遍冷漠自私的政治生物群体中,尤为罕见。
更重要的是,朱由榔还在此之前,援引了儒家经典作为背书,也就是说,这种活动,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常例。
事实上,朱由榔也并非一时心潮澎湃便口不择言,关于这事,他之前也考虑过不少。
虽然在明末的大动荡之后,理学的意识形态大厦已经有所松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儒家作为两千多年的主流统治文化,其地位会被动摇。
朱由榔想在整个社会文化中注入新的东西,开辟新的空间,还是得重新举起“克己复礼”,像王安石一样,搞托古改制才行。
其实他一直也在做相关的部署,如眼下报刊行业的繁荣,其中主流声音,都被新政派或是激进派的文人士子掌握。
而在社会文化层面,诸如黄宗羲、张岱、方以智等思想较为前卫的士人,获得了半官方的特殊地位,从曾经作为文坛边缘的特立独行者,逐渐走向舞台中央。
所谓近代化,不仅仅是科学技术的近代化,更是思想、文化与制度的进步。
这一切,都不只是铁腕便能办到的,就像子产说得那样“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与其像过去那样,搞一些所谓的名家大儒,聚集宫中,弄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经筵”,还不如多学学人家上古先贤,听一听来自基层,来自年轻人的声音。
这大概类似于后世的“青年干部座谈会”兼“新闻发布会”
随着战争胜利,朱由榔却是愈加不轻松,尤其是他知道,等这次回到南京,想要再随随便便走出宫中,就没这么容易了。
他担心自己会不会逐渐失去了对基层官吏,和百姓心思想法的了解。
故而才会拒绝了朝臣直接从天津返回的提议,而是千里迢迢至陕西绕行。
同样心情激动的,不仅仅只是院中青年士子,陪同的朱天麟等人也是一样。
这个年头,但凡是有所理想主义的读书人,都对这种“三代之治”的开明政治充满崇敬。
不时间,整个院中都活跃起来
一旁的中书舍人谢颖连忙维持秩序,让众多士子举手发言
“陛下,请问此行是否是要回銮南京?”
一名士子眼疾手快,举手提问,直击要害,涉及眼下朝堂内外最为热议的两京问题。
朱由榔笑着颔首
“是的,朕和中枢接下来半年内,都会逐渐回到应天府。”
“不过大家放心,顺天府依旧是京师,只是朝廷考虑到现在北方凋敝,负担不起京畿消耗,未来我大明还是会施行两京制,并且中枢离开后,依旧会在顺天府留下一个宰辅重臣,负责打理北面事宜。”
此言一出,算是对之前的京师争论彻底定下了基调,虽然未来大明还是会施行两京制,顺天府的首都地位得以保存,但很显然,行政中枢还是以南京为主。
紧接着,又有几个年轻士子或者官吏提问,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圣,心中既惶恐,又兴奋,不少人连话都快说不清楚,更别说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议题了。
却是个穿着官袍的,只是看服饰颜色,品级不算高,只是七品的青袍而已。
二十出头,面色沉着,丝毫没多少初见天子的紧张惶恐,倒是让朱由榔惊奇。
但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
“如今战乱初定,北方刚定,人口凋敝,常有人议论,未来北方官府,恐怕俱是南人主宰,不知陛下如何看待?”
这个问题就比较尖锐了,朱天麟甚至想上前呵斥,但是被朱由榔拦下
稍稍思忖后,正色敛容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此,朕尚且没有太多想法,但可以回复这位卿家的是,无论如何,不管南北,俱是朕之腹心,南北士子,自当同等视之。内阁已经有所备案,下一届科举,北方诸省将单设一科,尽量保持平衡。”
这话打消了许多河南本地士子心中的疑虑,纷纷口呼万岁
但那位年轻青袍官员,却只是一拱手,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继续发问
“罪臣还有一事不明”
“河南地处黄河之侧,自万历以来,黄河愈加泛滥,无论是开封、徐州段中游,还是两淮下游,水患频发,再加上这十几年战乱不断,堤坝残破,两岸百姓,犹如悬于虎口之上。”
“但若要治理黄河,所耗人财,何止千万?如今国家战乱方平,财政凋敝,不知朝廷如何作想?”
这个问题比之前还要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