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争鸣一栏,则是南京新来一位大思想家,开始狂喷八股取士,还连带着批起程朱理学来。
虽说从王阳明开始,和明代思想界一家独大的理学打擂台的选手并不算少,但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开炮还真没有,关键是人家还火力充足,有理有据,其人本身对理学的渊源研究就极深,往往那些和他对喷的,理学造诣还不如人呢。
其人正是黄羲之。
年轻士子对这些东西最是感兴趣,如今数千人聚集南京,试还没考呢,就先分起阵营来了,明朝中期以后,阳明心学飞速壮大,尤其是湖广地区,例来为心学大本营,不少受此影响的士子,竟是参与论战之中。
由于《启民报》篇幅不够,许多商家瞧准商机,竟是效仿《启民报》这般,办起民办报纸来,转眼间,南京城中,什么《建康报》、《江东报》、《文贤报》、《上元报》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短时间内就涌现出十多种,朱由榔当然乐见其成,只要求缴纳少量营业税,并且每期须向官府留一份样本即可。
其中影响最大的却是叫做《宁报》,销量甚至一度达到《启民报》的一半以上,当然,谁都知道,这报纸虽是民办,但据说背后股东是皇后王氏的父亲长洲伯王略,和皇家关系紧密。
会试(下)
南京贡院位于秦淮河畔,夫子庙之旁,是中国科举史上最大的考场,足足有三十多万平方米,近两万间用作考试的号间。
不过一般会试都不会坐满,这两万号间大多是用于应对乡试的,为了维持秩序,也是在表明重视,朱由榔派遣御前司一千甲士,并从正在京内卫戍的两个光复中军师,随机抽取二十个哨,封锁考场。
贡院之中,一座三层小楼高高立起,俯瞰全场,那是主考官和副考官所在的明远楼,考场里外两层围墙,上面还种有荆棘,算是比较原始的“铁丝网”了。
为了搞好这光烈朝的第一次科举,从内阁到礼部,可谓如临大敌,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正在筹备中的四川战役。
主考、副考之下,还设有监临、监试、巡察、同考、提调、执事等众多官吏五百多人,以至于礼部人手不够,还得从翰林院借调。
至于负责后勤、防卫、搜查工作,则大多交给军士。
天色还未全亮,主考姜曰广就得先带着一众考官,跑到隔壁夫子庙去,先祭拜孔子,然后才开始让聚集在考场外的士子列队入场。
陈贞慧走在队伍之中,他已经四十岁出头了,但对于考进士这事儿来说,这个岁数不算夸张,侯方域想考,还没做个机会呢(只有秀才功名)。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信心满满的,当年其人可是在文风鼎盛的南直乡试,杀到了桂榜第二,这个成绩想在全国的会试当中拿个名次不难,毕竟能和南直考生一较高下的,也就浙江、江西而已。
同行的还有熟悉面孔,比如年仅十九岁的夏完淳。
今年年初,夏完淳守孝三年时间已到,但他还是拒绝了朝廷的直接征辟,选择科举入仕,对于这个时代的文官而言,科举入仕才是正途,如果走恩荫或是其他路子,即使朝廷认可,在民间口碑也会有所议论。
当然,其实夏完淳身上原本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这倒不是说他没这才华,而是因为人家从十四岁开始就开始抗清了,也没法考功名,朱由榔以夏允彝(追封太子少傅、礼部侍郎)的关节,给了他一个恩阴监生,可以直接参加会试,否则真要从秀才考起,那也太麻烦了。
“晚辈见过定生公。”
夏完淳见陈贞慧在旁,连忙行礼,两人年纪相差十多岁,称一声晚辈也是应当。
陈贞慧自然是谦让一二,虽说人家是靠恩阴参考,但自己这叔叔辈与之同科,也有些惭愧。
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了,早在复社之时,夏完淳师从陈子龙,也算是门声显赫,自然与陈贞慧、方以智、侯方域这些江南风云人物见过面。
军士站立在白色漆墙的大门前,一一搜查考生,检视是否有夹带,所以速度格外慢,两人便攀谈起来。
“听说这次恩科会试人数不少啊,光浙江举子就超过八百号,江南各省加一块,少说也得有五千以上。”
陈贞慧感叹道
自崇祯十七年以来,江山沦丧,弘光、隆武政权都还没坚持到开科举,就已经亡了,仔细算算,已经有六年未开科举了。
故而如今恩科消息一传开,全江南的读书人都欢欣鼓舞,不得不说,这对安稳人心,也是一针强心剂,科举的恢复,就意味着国家发展开始慢慢回归正轨。
于是六年来积压的迷茫惶恐,就转变为参与此次科举的人数差点突破历史新高。
汇集南京的各省举子就高达六千一百多人,比往年多出近三成。
可以预见的是,这次录取的人数也不会少,随着江南光复,产生大量的职务空缺,而且未来不久还要收复四川、西北,也需要大量官吏,朱由榔必须先储备一批人才,以免临时难以应对。
吏部预算,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