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仲杨合上匣子,叹道,“公主藏得真深啊,连臣都差点被公主蒙骗了。”
以为扣留了顾衍,就能延缓登基?难怪这段时间她没什么动作,原来是在等这一刻。可惜,她到底算漏了一步。
顾绯背后有暗卫,的确有本事对护送顾衍的车驾下手。孙仲杨已经能猜到,兴许当时顾绯本想将顾衍赶尽杀绝,怎知顾衍摔下悬崖,捡回一条命,却失去了记忆,顾绯索性将计就计,演了一出“救命恩人”的好戏,试图以此控制顾衍。
计策倒是不错,可惜,还是让他们发现了。
顾绯反问道:“首辅大人这结论未免下得太过轻易了些。单凭令牌和这些文书,你就能断定他是顾衍?”
十几岁的少年,还带着令牌,身受重伤失忆,他若不是顾衍,还能有谁是?总不能这看起来苍白病弱的少年把护送顾衍的人都杀了,然后自己再摔下山崖吧?这猜测太离奇,孙仲杨自己都不信。
“是不是,臣自有定夺,”孙仲杨道,“烦请公主把人交出来。否则,就别怪臣对公主不敬了。”
绯绯:我可没说他是顾衍,这是你自己猜的。
公主在上(9)
顾绯显然已经被孙仲杨激怒,她伸出手,拦在贺灵辞面前:“你休想!”
手却忽然被握住,身后传来贺灵辞的声音:“我跟你们走。”
顾绯惊愕地看着他。
少年眸色淡淡,似古井无波的深潭,只有握住顾绯的修长手指传来温暖的力度。他平静地看着孙仲杨众人,嗓音沙哑:“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她。”
从出现到现在,他统共只说了三句话。一句是对顾绯说的,两句是为顾绯说的。
这显然不是孙仲杨想要看到的结果。
没想到顾绯误打误撞,倒真是得到了顾衍的维护。但孙仲杨并不在意这些,他觉得顾衍失忆,反而是好事。少年才十五岁,一切都可以从头培养,他会是一位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君主。
更何况,顾绯对他可没安什么好心。倘若顾衍知道他究竟为何摔下悬崖,他还会对顾绯和颜悦色?
孙仲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眼里浮现胜券在握的笑意:“公主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绯咬了咬唇,似乎在压抑心底的不甘,连对孙仲杨的表面客套都不做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孙仲杨,你会后悔的。”
“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乾,”孙仲杨拱手行礼,“公主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莫要被一时的成就蒙蔽了双眼,您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倘若公主喜欢这山庄,可以多住一些时日。但登基大典在即,臣等还有很多事要准备,便先行告退了。”
言罢,他示意身后的人撤出山庄,又对贺灵辞做出“请”的手势,“请随臣离开吧。”
这少年一身阴冷的气质,荣亲王府那样的环境,怕是每天活得胆战心惊,养成这样并不奇怪。孙仲杨虽说自有定夺,但心里已经基本认定这就是顾衍。
毕竟,他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贺灵辞转头看了顾绯一眼,眸色晦暗,直到感受到顾绯的手指轻挠他掌心,方才慢吞吞地松开手,跟上了孙仲杨的步伐。
顾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目送一行人离开,转头时,脸上的不甘与愤怒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平静。松萝与碧潭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出,看着顾绯,仍然心有余悸。
这也太刺激了。
她们一直在猜测公主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解释那陌生少年的身份,在屋里配合演戏,没想到那些人居然真的信了。
便是连松萝二人都开始怀疑,难道真如公主所说,这陌生少年就是荣亲王世子?
可公主是如何猜到世子将会坠崖,又抢占先机救了他呢?
这些话,她们自然不敢问。从顾绯把令牌交给那陌生少年的那一刻起,不管他过去是谁,他都只会是荣亲王世子。
“收拾一下,”顾绯勾了下唇,悠悠道,“准备回宫。”
接下来,好戏要开场了。
先帝驾崩之后,礼部便着手准备登基大典。只是皇帝人选迟迟未定,方才一再耽误。
如今“顾衍”入京,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新帝人选,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先帝共有两位皇后,一位是元配,也就是顾绯的亲生母亲,曾虽先帝南征北战,熬坏了身子骨,先帝登基不久便去世,只留下顾绯这个女儿,但备受皇帝敬重,后位一直空悬,直到几年前,才册封一位妃子为新后。
先帝登基那天便定下规矩,后宫选妃,优先平民,尤其是干净清白的人家,因此妃子很少出身世家。这位妃子也是如此。她没有过人的才华,没有出色的容貌,膝下更是没有孩子,在后宫只是平平无奇,但温和娴熟,不争不抢,将后宫治理得很好,称得上一句“蕙质兰心”。
“顾衍”登基,记在这位皇后名下,她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太后。除此之外,顾绯作为新帝嫡姐,受封长公主,以国号“乾”为封号,称乾国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