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走吧。”夏凡似笑非笑地瞥了谢东篱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然后弯腰将云筝抱了起来,托在臂弯,快步往台下行去。
皇太孙元应佳黑着脸,见他们俩下来了,甩了甩袖子,在前面掉头往自己的车辇那边走。
高台四周围观的民众发出一阵嘘声,一点都不给皇太孙面子,更不给所谓的“北齐圣女”面子。
盈袖在高台上听见,笑着对大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太过份,然后看了看谢东篱。
谢东篱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一炷香之前,他曾经面色大变,跟生了重病一样。
“我们也走吧。”谢东篱握住盈袖的手,和她十指紧扣,“盛大姑娘劳累了一天一夜了,我得替她一会儿。”
盈袖点了点头,“我陪你啊?”
谢东篱本来是不肯的,但是刚才云筝施咒术的时候,引动的那一丝来自遥远星空的波动让他心有余悸,一点都不想跟盈袖分开,他不知不觉点了头,“我们一起去。”
盈袖笑得眉眼弯弯,跟他一起走下高台。
“护国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副相威武!”
高台下的民众对他们扬起发自内心的欢呼。
盈袖笑着对他们道:“大家回去吧,盛家会派更多的人来救我们的。”
和跳大神相比,一般人还是更愿意相信盛家能治病救人。
慕容长青也站在高台之下,他手握腰刀,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盈袖和谢东篱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都没有回眸看他们。
谢东篱心里暗暗惊讶,但面上并未表露分毫,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声:“慕容世子,这坊区还要封几天,等盛家老祖来了再说。”
慕容长青浑身一震,回过神,目光从谢东篱面上掠过,又看向盈袖,然后,就这样停在盈袖面上。
恍惚、疑惑、不解,很快又转化为了悟、遗憾和深深的眷恋,简简单单的目光里,一瞬间竟然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谢东篱都受不了了,他又咳嗽一声,道:“慕容世子?”
这样直勾勾看着别人的妻子真的好吗?!
慕容长青硬朗的面庞罩上一层淡淡的哀伤,他凝视着盈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又像是终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盈袖也有些不自在了,她笑了笑,道:“慕容世子,怎么了?刚才把你吓着了?”
“没有……”慕容长青的声音有些粗噶,忍着一丝哽咽,上前一步,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谢东篱额头青筋直跳,他紧紧攥着盈袖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然后看向慕容长青,不悦地警告他:“慕容世子!”
慕容长青抿了抿唇,又看向谢东篱,那目光也带着新奇和探究。
“谢……副相?”他缓缓说道,点了点头,“保重。”目光下移到谢东篱和盈袖交握的双手上顿了顿,然后又看向遥远的星空,低声道:“它就要来了……你们要早做打算……”
谢东篱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没有说话,迅速转身带着盈袖离开,去换盛青黛回去歇息。
慕容长青久久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头往坊区门口行去。
他依然手握腰刀站在坊区门口,行使自己的封城之责,但是他的内心正翻江倒海,经历着外人看不到的遽变。
刚才那一丝来自遥远星空的波动,不仅影响了谢东篱,也极大地影响了慕容长青。
如同打开了尘封许久的记忆匣子,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很是茫然。
再看看这片土地,真的是当初他来过的那个地方吗?
慕容长青一阵头疼,实在撑不下去了,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你帮我顶一会儿,我回去睡一觉。”
以他的体力,在打仗的时候,他能够五天五夜不睡觉。
但是今天,他实在太累了,要回去好好歇息,才能理一理他心里的那些心事。
这一次,终于聚齐了所有人。
这一盘棋,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启动吧?
慕容长青揉了揉额头,翻身上马,回长兴侯府去了。
……
谢东篱和盈袖找到盛青黛,对她道:“盛大姑娘,你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我们帮你照应。”
盛青黛已经教会谢东篱和盈袖如何使用黄花蒿汁治病救人,此时见他们来替换她,她也实在累了,打了个哈欠,将药箱交给他们俩,“那我就不客气了,要回去睡一觉。天王老子来了也别叫醒我。”
盛青黛走了之后,谢东篱就接手了救治工作,盈袖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夫妻两个夫唱妇随,心意相通,而且盈袖的医术药理本来就是谢东篱教出来的,因此两人如臂使指,配合得十分默契。
日头渐渐西沉,月亮爬上云端,一天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