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要开始了,场子里已经人满为患。苏晗费力拨开人群,领着陆明臣往前排挤。
“我就在这儿。”
“你在这儿看啥?”
陆明臣挑眼看了看尚且黑漆漆的大屏幕:“看屏幕。”
“……”
陆明臣腿边的卡座已经有人,他把自己的票就近递给坐着那人:“跟你换个位。”
那人扫了一眼票,刚要站起来,被苏晗一把抢过:哥,你咋回事?各个位置有各个位置的价格,你干嘛跟他这后排的换?”
陆明臣从苏晗手里把票抽回来:“给过你票钱了。”说着把这张票放在了小桌子上。
那人左右看看,提议道:“我可以补差价?本来想买前排,没抢到,既然你想换,那……”
“不用,你跟着他去吧。”
苏晗:“……”
男人站起来,陆明臣便在他位置上坐下了。
“……真是搞不懂你。”苏晗骂骂咧咧挤到了前面。
全场的灯光和目光都在舞台上,每个卡座桌上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
陆明臣背靠沙发翘起腿,小灯黯淡的光只够舔到他的鞋尖和膝盖,而他的上半身和脸则完全笼罩在暗色里,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端了半杯威士忌,面前的冰桶里还放了一整瓶,打算借着酒精给的勇气,看完今晚的表演。也许是身上那种异样的气息太过浓重,同座的其他几位聊得欢畅,却无人来和他搭讪。
在这个密匝匝填满了喧嚣和欲望的声色场合里,只有他显得那样孤独冷清。
台上的tita低声吟唱着他那些心伤情歌,声音婉转沉郁,如泣如诉。
他穿了一件深v礼裙,v字领口低至腰间,露出大片粉白的肉体。墨蓝色深浅渐变的蓬松纱裙,迤然曳地,随着他缓步走动,如水里拖拽的巨大鱼尾。
台上的男人无疑是美的,然而和这轻佻的歌词、灯红酒绿的场合相左的是,他有着一种格外精致的隆重。
和其他表演者廉价的表演服装不一样,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有那浓重但不失精细的妆容,那沉沉坠在胸前的钻石项链,灯光下闪烁着货真价实的昂贵光芒。
那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陆明臣太过熟悉,那是他送给丈夫七周年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在送出前,他想象过丈夫戴上耳钉的样子,他有过担心丈夫清纯朴实的外貌撑不起这华丽昂贵的饰品。而此时他终于看见了,很适合,很漂亮,钻石耀眼光辉只是一点不关紧要的点缀,远不及美人流转的眼波夺目。
而那点已经被掩盖掉的光芒,也无疑刺伤了他这唯一知晓内情的观众。
一口气唱完三首歌,tita要先下场休息和换装。台下的客人吵嚷起来,颇有微词,但为了后面的舞蹈表演,也只得先把人放走。
下面的节目是一队肌肉男孩的舞蹈表演。随着欢快的舞曲和热辣的肢体动作,客人们刚刚那点不快和失望就烟消云散了,很快沉浸在新的刺激和快乐里。
只有陆明臣,随着丈夫的离场更加失魂落魄,一杯接着一杯,寄希望于这辛辣的液体能够冲散心中郁结的难受,但似乎用处不大。
他无不讽刺地想,人的适应力真是强大。他第一次看丈夫的表演,连一首歌都没办法听完就落荒而逃。而今天,他不仅一口气听了三首歌,还在等着他的压轴表演。
接下来也没有轮到丈夫,是一个更符合众人想象的变装表演者。
他束腰的紧身衣撑起半个裸露的胸脯,画了艳丽浓厚的妆,戴着夸张的羽毛头饰,层层叠叠毛茸茸的裙摆,像一只正在求偶的雄性雉鸡。
表演者声音高亢,舞蹈也流畅,迎来客人连声的叫好。他明显很懂如何取悦顾客,表演期间对台下媚眼飞吻,引得观众纷纷起哄塞小费,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这个演员也很好,专业演员的歌舞,然而更专业的是他取悦顾客的那些互动的小动作。他的舞台不仅只是那一方舞台,更是整个酒吧。他的观众也不是那一撮围着舞台的人,而是所有人。
认真看了这个演员的表演,陆明臣感觉到他和丈夫的完全不同。不是外表,不是表演,更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其他表演者取悦观众,而丈夫更像是取悦他自己。
还不等男人想明白,主持人一句“接下来欢迎tita为我们带来舞蹈——《银蛇》”,全场就被点燃,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银蛇——
再也没有哪两个字能更贴切地形容那束灯光下的舞者。
他跪地匍匐在那根银色的钢柱前,几乎隆起的后背罩住整个躯体,从荧幕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裸露的后背中间起伏的脊椎骨,以及脊沟和肩胛贴着的银色亮片,蛇鳞一样。
还未看到全妆,但这妖冶的造型,已经引起了一阵惊呼。
异类的蛇鳞贴片散布在他几乎赤裸的身体,那两条绕着钢柱往上攀爬的手臂两侧也有。
异域感十分强烈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