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槿忙开口:“小主可是跟凝淳姑姑说是奴婢救了落水的小主?”
棉槿没有直言自己究竟是如何应答的,可关采灵听话听音,自是明白棉槿的言下之意,顿时放了心,松开棉槿的手,由着棉槿帮她披好褂子,将她搀回床榻旁坐了下来。
棉槿转身去水盆里绞湿了帕子,回来一边帮关采灵拭脸,一边一字不差地向关采灵说了她与凝淳的对答。
关采灵听了棉槿的话才放下心,忽地又疑关丛生,暗想棉槿怎会知道自己偷出寝宫还落了水?关采灵还在犹豫是否直言疑惑,棉槿却已从关采灵微皱的眉间读出了关采灵的心思。
棉槿坦然看着关采灵,快语直言:“昨夜奴婢见小主神情不豫,并未敢当真退下,故而看到了小主换装出宫。奴婢不敢叫喊,唯恐惊动了旁人,是以偷偷跟了过去,只是小主穿花丛时,因天黑不能远视,一时失了小主的踪迹,才叫小主遭了落水之祸。”
关采灵张了张口,欲问是否瞧见了是一男子救了她,又怕棉槿本没瞧见,却被自己说了出来。关采灵深知私会男子罪名之重,不是死个一己之身便可了结的,故而连窕儿也未打算告诉。
关采灵正犹豫为难间,却听房门一响,正是窕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见只有棉槿在屋里伺候,像是正在悄悄说话,窕儿不由一愣,接着抿嘴一笑,娇声道:“好哇,我说棉槿怎么拦着不让我上茶呢,感情背着我跟小姐在屋里说悄悄话呢。”
一边说,窕儿一边走到桌边放下茶盘,叉着腰对棉槿笑语:“快说,说什么悄悄话呢,也叫我听听。”
棉槿猜测窕儿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又见关采灵并无提起之意,经过一些时日的相处,棉槿也知道窕儿没心机藏不住事的性子。棉槿怕窕儿闹着追问,或对关采灵昨夜高烧之事胡乱猜测,不得已决心扮次恶人,好转开窕儿视线
于是棉槿故意眉头一皱,转头看着窕儿,口气微带责备:“窕姐姐,在这殿里你呀我呀的,小主不计较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可断不能这样的,让旁的人听了,不说姐姐不知宫规、不懂尊卑,却会说小主眼里没有规矩,不懂御下呢。”
窕儿自来是个心思直白的,虽进了宫,却未经事,并没有练得一点儿城府,喜怒全挂在脸上、搁在心上,最是没心机,藏不住事。
她本是关采灵的陪嫁,在这璇光殿里向来自恃高旁的宫婢一头。从在原先府里,她便是关采灵贴身贴心的大丫头,是下人们口中的府里的二层主子,自来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何尝被人教训过。
窕儿原本想着,进了宫她必也是关采灵身边一人独大的,谁知选秀那日关采灵莫名救了个丫头,还收做贴身宫婢,且日渐倚重,竟渐有夺去她在关采灵那里的宠爱之势。
窕儿本已对棉槿略有不满,只是棉槿一向对着她“姐姐”不离口,叫得亲热,行事对她也颇恭敬,关采灵赏下东西,棉槿也总是紧着让她先挑好的,始终无可挑剔,故而一向也并未多说什么。
谁想今日棉槿竟当着关采灵的面给她没脸,窕儿顿时气红了脸,怔怔地怒瞪着棉槿,有心反驳,又实在辩无可辩。
窕儿看向关采灵,却见关采灵垂目没看自己,没有半分要发话帮她的意思,更加觉得失了面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气之下转身便出了璇光殿。
关采灵叹一口气,比起窕儿的单纯莽撞不知世事,心里不由对棉槿的聪明谨慎更加赞赏,愈发庆幸当日动心思救下了棉槿。
棉槿忍不住道:“窕姐姐这样的性子,怕是将来要惹祸的。”
关采灵再叹一声,幽幽道:“你不知道,窕儿自小便跟着本宫,比之小户人家的小姐还娇养些。窕儿还有个双生的姐姐窈儿,小时候为救本宫夭折了。本宫幼时甚是调皮,有一次趁妈妈们不防,跑去湖边攀着山石玩儿,却不想一脚踩滑了,眼看就要掉进水里,窈儿拉住本宫使劲儿一推,将本宫推回岸边。本宫只是手上略硌破了一块皮,窈儿却掉进了湖里。你看,现在还隐约能瞧见那时留下的疤。”
关采灵翻起手掌,看着掌心一个米粒大小的浅浅的疤痕:“那时正值深秋,风凉水冷,窈儿掉下去时又呛了水,好容易救上来,却得了风寒,接着便开始咳了起来。因着窈儿救我之情,虽是丫头,病了也没叫送回家去,只是担心过了病气所以送去了别院治病,谁知没几日,窈儿便去了。因说是痨病,一把火给化了,且是未出嫁的女孩家,都未得个入土为安。”
关采灵攥起手掌,又是一声长叹:“从此我便更疼窕儿了,将窈儿的月份银子也给了窕儿,吃穿用度上更是捡着好的,连府里的等闲的姨娘们都比不得窕儿。谁知却给窕儿养出了这样不知世事的性子。如今进了宫,本宫倒不知道那些疼宠究竟是不是害了她了。”
棉槿听了这些话,心里不由对关采灵更添一层敬服,忍不住道:“小主当真是个长情知恩的人。”
关采灵勉强一笑,算是承了棉槿的这句赞赏。
又想起前世窕儿因不谨慎以致惨死,关采灵不由心中忧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