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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1 / 3)

我并不是说大少爷不好

姐姐明白,只是无论他多好,你依然未动凡心人非神圣,就是因为你的心不可能永远这样平静、这样对人没有差别,总有一天,你会知晓情字的滋味,只不知道那个令你开窍的人是谁?

江梦幽见他生得容色如此、却不知红尘爱欲,心生又爱又怜,把幼弟搂在怀中说:姐姐盼着你懂,又希望你永远不懂,情字是把双刃剑,并不只有快活甜蜜,其中苦乐唯有自知。如此说来,若只做一个不动凡心、让别人去思慕的观音,反倒心净许多。

江梦枕垂着眼眸,想起武溪春说过的话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便觉得欢喜,他若不来,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无论如何拟想,都觉得隔着一层,不能感同身受。

他在姐姐怀里仰起头,玩笑道:就是呢,我不懂为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更不信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依我看世人所爱的不过是皮囊而已,若当真有人肯为我而死,那我便把这具皮囊舍给他,又有何妨?若没有,反正姐姐疼我、父母爱我,我一辈子只守着你们,乐得清净呢!

净是胡说,等到你动心、偏又无可奈何时,可不要来找我哭!江梦幽伸手去掐他的脸,姐弟俩又笑闹着说了些知心话。

用过团圆饭后,江梦幽亲自送江梦枕出王府,好巧不巧、正与散席的众皇子走个对脸。其中一人,身材高挑、眉眼深邃,连连回头望向江梦枕,江梦幽有意上前,将弟弟挡在身后。众人与她寒暄几句,言语间颇有打探之意,都被江梦幽含混敷衍过去。

诸王各自归去,江梦枕这才走到姐姐身边,低声问:那个身穿蓝袍、高鼻深目的人,是谁?

是五皇子,他母亲是西域进贡的美人,位份底、去得也早,他养在贵妃膝下和三皇子一起长大。江梦幽沉吟一瞬,又道:弟弟为何有此一问?我见他刚才频频看你

姐姐,我们家既然已经有了个王妃,便不会有第二个,我虽不知深宫之事,但到好歹读过几本史书,懂得其中诡谲险恶。我瞧着三皇子的形貌,倒像书里写的一个词儿。

哪个词?

鹰视狼顾。江梦枕握住姐姐的手,极认真地说:姐夫是皇后嫡出长子、尊贵无匹,但极贵处亦极险,姐姐现在有了小外甥,更要千万小心。

江梦幽心中猛地一跳,她忽然惊觉在这繁华富贵中潜藏着处处危机。盛宴已散、寒风萧瑟,江梦枕的车马已然远去,她回过身看着头顶晋王府三个金漆大字,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掩藏在这金雕玉砌之后难以言说的血腥与沉重。

过了除夕没几日,齐府竟收到了五皇子的拜帖,齐老爷与齐夫人万般摸不着头脑,厚厚贿赂了送信的人,这才知晓原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五皇子想邀江小公子元月十五同去赏花灯,拿齐府做个跳板罢了。

齐夫人暗中使人去听雨楼通了气,没一会儿碧烟便跑来说,江小公子昨夜受了寒、正发热得厉害,大夫有言半个月内不能出门见风。齐夫人听了又忧又喜,一面生怕得罪了五皇子,一面又认为江梦枕此举是因为心属齐凤举,颇为忐忑地派人回了那边。第二天,五皇子府送来不少温补药物,其余的事倒没再提,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齐府里的流言传得厉害,都道江小公子为了大少爷连皇子都拒绝了,闲言碎语说得有模有样,好像真的有人看见他俩海誓山盟、非君不嫁。齐鹤唳从水粉的嘟囔抱怨中亦听闻一二,他将信将疑,有时觉得这种事不会全然是空穴来风,有时又觉得若他们既已到了议婚的那一步,齐凤举何必屡次托他传递香囊?

寒夜沉沉,他从枕头下摸出大哥塞给他的几个香囊,举在手里反复地看,眸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许久后,他猛然起身,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在火盆里。火焰蹿起来吞噬了丝绸和诗笺,齐鹤唳神情凝重地蹲在一旁看,其中一个香囊被烧出个洞,从中露出了半句诗,他左瞅右瞅只认出一个情字。少年的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他眼睁睁地瞧着暗火从纸笺四周渐渐焚至中心,与纸上的字迹一起化作飞灰。

这可真是一寸相思一寸灰了!

在燃烧的噼啪声中,齐鹤唳又忍不住想起他大哥的仗义执言、想起齐凤举曾亲手为他上药,这一点点的恩惠,却是他难得体会过的公正对待与兄弟情谊,他现在这样做,当真成了周姨娘嘴里天生黑心的坏坯子。

心念一转,齐鹤唳不顾火炭烫手,把没烧着的香囊从火盆里捡了出来。他思来想去,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带锁的匣子,把香囊锁在其中,藏进衣箧最深处我没毁掉大哥的东西,只是没空送去,以后再找时机这样想着,他心里的愧疚似乎就不会那么深重。

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齐鹤唳心知肚明,他是如此的自私卑劣,这些东西大约不会再有机会重见天日。

沸沸扬扬的流言也传到了听雨楼,碧烟生了好一顿闷气,江梦枕倒浑不在意,抱着小猫靠在晴窗下看云。云卷云舒、思绪翩然,他听人说得多了,自己也偶尔会去想一想齐凤举与五皇子两个人,可心境仍如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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