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境况又如在行宫时那般,闲人一个。
今日破天荒,何呈奕吩咐秦葶午时来华宵殿里替他整理书案,美名其曰她不识字,桌上的朝议之物不识得,能省去许多麻烦。
素日的相处中秦葶也觉出此人疑心甚重,可以说周围的人除了冷长清之外再无能近他三尺之人,但没想到竟连这层也会计较。
华宵殿是他的书房,平日处理政务或是面见朝臣皆在此处,既是秦葶亲得圣命,书房中的其余人亦见势避下,去外殿候着。
桌案上除了书,便是摞的高高的奏折,除了有些凌乱之外,还算干净,她小心摆放整齐,用细细的绒布擦拭桌案。
手底下连给何呈奕擦灰的绒布料子都要比她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要好。
日头这个时辰正好将她的身影打在桌案上,光影中她瞧见随着她身影一摇一晃的耳珰影。
自打先前何呈奕扯掉她的耳棍,过后又命人给她送来几套首饰,说是他在宫里见不得那般寒酸的东西,若是再敢带耳棍,就将她耳朵割掉。
待桌上收拾的差不多,她直起身来,抬手将鬓角处散落的碎发掖到耳后,指尖儿打到左耳的耳珰上,耳坠前后一摆,耳勾自耳洞中滑开,她只听见有细物落地之音,抬手摸上自己耳朵,发现耳珰掉了一只,一时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围着桌案前后翻找一圈,就是不见它的影子,就连金椅上下都找了个遍,仍无所获。
最后目光一及桌案底下的角落里,它好死不死的躺在那里。
倒没想到能甩出那么远,秦葶理裙蹲下,钻进宽大的桌案底,伸手将那耳珰拾起。
东西才拿到手,便听着外殿有宫人请安之音,随之错落纷杂的脚步声传来,何呈奕大步入殿,身后身着几位朝臣,正因政事吵的不可开交。
一行人纷乱而至,朝这边行来,秦葶急着自桌案底钻出去,哪知越急越乱,今日盘的灵蛇髻,发髻正勾在桌底凹起的缝隙处,她这一动,扯的她头皮生疼。
抬手摸着自己发髻,乱发缠在一处,如何理都理不清,她急的直冒汗。外殿脚步声和吵架声越来越近,眼见着人都堵到了门口,若是此时出去,只怕是自己从桌案下钻出来的现形要被抓住,以何呈奕的针别儿心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这般乌龙,只怕又要找她算帐。
入宫前他可是说过,这是皇宫,不比行宫。
急中生智,干脆整个人又朝桌案里缩了缩,宽大的桌案容下她这小小的身躯,自远处看,毫无破绽。
何呈奕身后的这几个人,自下朝后就一直争辩到现在,起初还能好言好语你来我往,眼现已经是各自冒火,只怕再互相嚷上几句便要动起手来。
皆是朝中老臣,吵的又都是政事,各持起见,何呈奕素来不会因为此事而降罪于谁,且听着他们吵,待吵够了,他再出手。
一路行回华宵殿,一入内殿,见里头空无一人,桌案倒是理干净了,可没见着秦葶的影儿,这人便又不知跑哪去了。
何呈奕眉一缩,暂时也无暇管她。
大步绕过桌案,行至金椅提袍端方坐下,双腿叉开,双手各自搭在腿上,望着眼前的两位老臣争的面红耳赤,丝毫未觉自己鞋靴下踩着一片裙角。
桌下的人眼前一黑,眼前光线骤然暗下,入眼的是他衣袍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