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夜晚,七岁的白矜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吵醒。
起来时,看见了在客厅酗酒的父亲。
没有开灯,一片昏暗。窗户没有关,吹进来的风带动窗帘飘起。昏昏的月光之下,能够看见父亲坐在地板上,脚下烂酒瓶散落一地。
空气中酒味混杂着烟味,楼下客厅肮脏又难闻。
白矜下楼,站在楼梯口处,一手放在扶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瞳孔一动不动,毫无神情。
周志帆靠在沙发后,头发乱糟,昏头看见白矜,面色一下变得狰狞。
“看什么看?你跟那个女人一样,都只会觉得我是一介草夫,只会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我。”
他的头垂回去,“我已经发过毒誓不会再碰赌毒,她却还时时刻刻盯着我”
“她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早期有她的帮扶,我剩余一辈子都要看着她脸色吃饭吗!”
他嘶哑着喃喃自语,很多词从他口中出来变得含糊不清。
白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只是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
“啧!”
当周志帆迷糊好一会儿,抬头看见白矜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瞬时一股火冒起来,拎起手上的空酒瓶就砸过去。
“滚啊你!还看!”
酒瓶炸开在她的脚边,剩余的酒汁溅洒,细小的碎片几乎在碎掉的那刻划伤小腿。
细嫩的皮肤上划出两道伤口,在片刻后流下鲜血。
她面色还是没什么波澜,只觉得有点痛。仍由鲜血滴落,目光依旧一直看着他。
直至第二天早上保姆来做早饭时,惊恐的发现白矜的腿上受伤,才给她包扎起来。
而周志帆在第二天早晨,急得过来哄着白矜说对不起,是他昨晚喝醉了没有控制住情绪。
跟昨晚比起来,又变了一副模样。
但他暴躁,他凶戾的样子,已经完全刻在了白矜脑海里。
父亲总是这样,他对母亲也是。
等做错了事情,就开始努力的道歉。做错了道歉,做错了再道歉,接二连三,乐此不疲。
母亲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父亲,但白矜不会。
白矜不会原谅,也不会替母亲原谅。
白犹忙完手上的事回来后,看见白矜腿上的伤,便跟着周志帆大吵一架。
白矜就这样看着她们吵了一架。
之后,她看见吵完架的母亲在房里瞒着她黯然伤心,父亲在沙发上接着抽烟。
于是白矜心中讨厌父亲的情感愈盛,走去厨房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走去客厅。
把开水往周志帆身上浇去。
“”
白矜自小就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母亲会耐心引导她,告诉她这些东西是什么,该怎样说,该怎么做。
受到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伤害到了别人,要说对不起。
这些从白矜会说话起,就刻在脑海里。
与此同时刻入的还有一句:坏人做了坏事,会受到惩罚。
白矜有曾问过白犹,如果坏人做错时,那么该由谁来惩罚他。
母亲回答道,可以是他人,也可以是坏人自食恶果。世间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定数,是说不清楚的,等长大后就知道了。
白矜只记住了他人二字。
所以在白矜觉得周志帆做错事了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惩罚他。
开水往周志帆身上泼去的刹那,周志帆痛叫出声,猛然从沙发上跃起。
“你要害死我吗!”
害死?
白矜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该死吗?”
惹得母亲伤心难道不应该吗?
周志帆直接愣住了,一时半会儿痛觉也抛之一边,没想到这是一个小孩儿口中吐出的话。
之后闻声赶来的白犹见此状,先带走了白矜,这场闹剧才得以中断。
白犹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些。
她将白矜带到外面,蹲下身来,问白矜。
“宝宝,你是不小心碰倒的,对吗?”
“我不是。”白矜摇头,实话实说,“我觉得他做错了事,应该得到惩罚。”
“他应该得到惩罚,而不是原谅。”
白犹看着她,神情愣了愣。
怕母亲因此怪她,白矜又补充道,“妈妈,我听话了,我没有去碰刀。”
就在之前,她起过这样的想法,但好在被白犹及时制止。白矜也答应了白犹,后来不再擅自碰这些尖锐的东西。
白犹沉默了片刻,恢复神色,轻搂住她,“妈妈没有怪你。”
“只是我们矜矜还是小孩,没有明辨对与错的能力。不该太冲动就做这些如果之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先跟妈妈讲,好吗?”
“好。”白矜答应。
“但宝宝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白犹的声音放弱,似是对自身说,“坏人做错了事,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