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将毒门的变故同江棂说了,又将食盒打开,里面装得根本不是食物,而是一些丹药和符箓:“我还要去离火门查探情况,你在这里自己当心,大师兄那边会尽量拖着时间,但若实在拖不下去,你看情形先撤,日后总还有机会的。”
江棂闻言却皱起眉:“你一个人去离火门?若离火门真有变故,你那点修为不就是去送死?”
他顾不上疼痛,从“洗罪”中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金猊没想到他说出来就出来,下意识想将人按回去,又怕动静太大,只能压着声音骂他:“你疯了!你都在‘洗罪’里泡了两日,还剩几成灵力?而且你蚀雾入体不能妄动灵力,和我一起去离火门,说不定还要拖我后腿!”
江棂朝他翻个白眼,快速换了衣裳又拿出个傀儡替身变幻出自己的模样放进“洗罪”里:“我就是只剩下一成灵力,打你也绰绰有余。”
他将食盒里的丹药挑出几样全部倒在手心一口吞下,又从剑匣里拿出曜日剑握在手中,催促道:“废话少说,别浪费时间。”
金猊拦不住他,咬咬牙,只能抱着食盒又转身出去。而江棂则隐匿身形从侧门溜了出去,同他汇合后一起赶往离火门所在。
慕从云费了些功夫再次潜入了沧澜院。
沧澜院外的戒备果然比昨夜严了许多,不仅有弟子巡查,还暗中布置了好几个防御阵法。幸好他对剑阵颇有研究,对阵法触类旁通,都小心避了过去。
倒是沧澜院中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没有额外设防。
庭院中的红蔷薇仍然盛放着,昨夜的残枝败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花丛之间已不见那些黑红蝴蝶翩跹盘旋,静悄地甚至有些诡异。
慕从云小心避开红蔷薇的枝蔓,沿着墙根靠近主屋。
待行至昨夜被红蔷薇缠住的地方时,发觉脚下的泥土格外松软一些。他脚步一顿,仔细观察脚下松软的泥土,随即在那蔷薇根茎的底部,发现了一点露出的棕色衣角。
慕从云神色微凝,挪开脚,用剑鞘将表面松软的泥土拨开了一些,便看见了更多的棕色衣料。
——毒门弟子都穿着这种棕色的短褂。
想起章青白日里说起被“贼人”所害的两个毒门弟子,他心中已有了数。
将表面的泥土还原,慕从云看了一眼开得格外艳丽的红蔷薇,越发收敛了气息,小心万分地靠近主屋。
主屋里没亮灯,隐约传来簌簌的动静,像是枝叶摆动摩挲发出的声响。
但屋里怎么会有枝叶婆娑声?
慕从云蹑手蹑脚地跃上屋顶,施了个水镜术、
圆圆水镜里呈现出来的景象叫慕从云不自觉屏息——整个主屋内部已经看不出原貌,四处都是肆意横生的蔷薇藤蔓。粗壮的藤蔓茎秆上布满尖刺,由四周往中间聚拢,护着一个洁白的茧。
而慕从云在外面遍寻不着的黑红蝴蝶,此时密密麻麻地栖息在蔷薇枝蔓上。
这些蝴蝶双翅张开相同弧度,以同样的频率扇动着。
而那被护在中央的、不过成人巴掌大的白色虫茧,随着蝶翅扇动的频率,时不时便往外凸起一块,似是里面的东西正在积蓄力量破茧而出。
慕从云屏息看着,却忽觉有一道视线透过水镜投向自己。
他心中一惊,以为已泄露了行踪,循着目光源头看去,却在重重枝蔓的间隙中,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断眨动,似想传递什么信息。
慕从云仔细打量半晌,从露出来的衣物以及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判断出了此人的身份——竟是百里鸩。
他没有完全被柳夫人控制?
慕从云心中惊疑不定,又去看那虫茧,发现不过短短数息,虫茧里的东西已经将虫茧撕开了一道缺口。
那是只通身赤红的蝴蝶。
暗红的虫躯已经自茧中钻了出来,赤红色布满诡异花纹的翅膀也挣出了一半,余下另一半还困在茧中不断挣扎着,随时可能破茧而出。
而那些原本栖息在枝蔓上的黑红蝴蝶纷纷振翅而起,环绕着虫茧不断飞行,黑红蝶翅上散落细碎的红色粉末,纷纷落在了虫茧上,几乎将白色的虫茧染红。
虫茧越红,那些蝴蝶蝶翅上的暗红花纹越淡。直至完全变成黑色后,便僵硬了身体,直直坠落下去。
而与之相反的是,正在破茧的赤红蝴蝶挣扎的幅度却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完全破茧——
慕从云看着这如同献祭一般的景象,心中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这屋里完全不见柳夫人踪迹,又只剩下这么一只破茧的蝴蝶,其身份已不言而喻。
被蔷薇枝蔓层层压制的百里鸩还在求救;而另一边,赤红蝴蝶已要破茧而出。
慕从云不再犹豫破屋而入。他一手将离火符仍向百里鸩的方向,一手持剑斩下,剑气浩然直指破茧的赤红蝴蝶——
凛冽剑气往四周荡开,沧澜院庭院中的红蔷薇纷纷折腰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