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个木轮车,车拉着一个白色的油漆箱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雪糕两个大字。
方荻花看着也新鲜,不说抓投机倒把不让做买卖吗?这一条街上没见摆摊儿的,这老太太为啥能在这里卖雪糕?
这老太太估计身份不一般。
她犹豫要不要给林姝买一根儿甜甜嘴儿。
三儿结婚一走就不着家,方荻花对儿媳是有亏欠的,加之林姝能和马神仙沟通,方荻花就觉得应该给她吃根……贵点的雪糕。
不过看样子她想买小人书,那还买不买雪糕呢?
林姝回头瞅她,“娘,你赶紧买书,我在这里等你。”
方荻花狠狠心给她两块钱,这都是三儿寄回来的工资,本也有林姝的份儿,只是她存不住钱总被人哄了去方荻花就不给她了。
林姝开心地接过,“谢谢娘。”
她蹲在几个小孩子旁边一起翻小人书,要精挑细选几本回去给孩子们看。
坐在旁边的几个小孩子,当中有两个穿着短袖短裤,脚上穿着凉鞋和白色的尼龙袜子。
哟,真讲究。
再一看,呀,被蚊子咬得不轻啊,看来这城里蚊香花露水也不普及啊,瞅瞅给这崽儿咬的,小腿上都是一个个大疙瘩。
小家伙儿一边入迷地翻小人书,一边拿小手一个劲地挠,都挠出血了。
林姝包里揣着那小瓶儿紫草膏呢,原备着去县医院找找机会的。
她顺手帮小家伙擦了。
小家伙挠着挠着感觉一阵清凉,不那么痒了,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林姝,“哇,姨姨你好俊,咦,我不痒了呢。”
书店经理听见小儿子和人说话,立刻走出来看,见一个衣着破旧身形细瘦的女人蹲那里一边翻书一边给他儿子腿上摸什么药膏。
他立刻警觉,前阵子后街上有个孩子被人偷了,到现在也没找回来。
他立刻上前喝问:“干嘛呢?”
林姝扭头,举了举手里的书,“买书呢。”
书店经理一怔,这……这小媳妇儿也太俊了点吧?那双水嘟嘟的大眼清澈明亮,让人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偷孩子的不会这么俊吧?太打眼了,而且她目光清澈,不像坏人。
他清了清嗓子,“买书?你识字吗?”
他看林姝穿得寒碜,声音难免带着几分调侃。
林姝也不着恼,反问:“识多少字算识字?把新华字典认全还是康熙字典?”
书店经理觉察到小媳妇甜软的声音里带着讽刺有些没面儿,“你刚才乱摸啥呢?”
别是想和孩子套近乎偷孩子吧?你要是敢偷孩子,长得再俊也给你送公安局去。
林姝:“他腿痒得厉害,我正好带着紫草膏,给他抹了点。”
书店经理不以为然,轻嗤,“我买的沪牌花露水都没用,你那个能有用吗?”
他儿子怕热,穿不住长衣长裤,体质又爱招蚊子,皮肤还比较敏感,每次都起好大的包,小孩子又不能忍耐总挠得破皮渗血丝留疤,看得可让人心疼,关键这包好多天不散,一冬天都还有印子呢。
林姝笑了笑没接他话,你穿个的确良就觉得比我穿补丁高人一等啦?
小家伙儿见终于轮到他说话了,扭头瞅着他爸,大声道:“爸爸,俊姨姨给我擦的膏膏好使,我腿不痒了,你给我买这个膏膏!”
挑刺
书店经理听儿子一说,立刻好奇地问林姝什么药膏,“哪里买的?多少钱?”
林姝立刻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唬得赶紧摆手,“我可不是卖药膏的,这是我爹自己做的。”
听她说不是卖药膏的,男人更想买了。
林姝再三解释这只是公爹做来自家用的,没有药材做不了,也不卖。
书店经理态度和之前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药材少见吗?我认识县医院药材采购主任,到时候我从他那里买一些,麻烦你家大叔帮忙做几罐怎么样?”
他看林姝面有难色,笑道:“放心,我会给辛苦费的,我好歹是书店经理呢,不会骗人的。”
林姝摇头,“不是不是,我们可不敢投机倒把,会被抓劳改的。”
这年头城里打击投机倒把罪可厉害呢。
春天初夏青黄不接的时候乡下总要闹饥荒,有人就背着自家鸡蛋和鸡进城换粮票和钱,运气好的能如愿以偿,运气不好的就被市管会抓住,轻的没收,厉害的判投机倒把罪直接关到劳改农场去。
书店经理笑了笑,小声道:“你们乡下来的不懂,这事儿呀就是专对付你们这些不懂的。”
说完他点了一支香烟,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等着林姝主动请教。
林姝却不问,而是扭头对去买冰糕的方荻花道:“娘,你不是要买书吗?”
方荻花纠结买根两分的冰棍儿还是六分的雪糕呢。
按说自己给了三儿媳两块钱,就不用给她买,可瞅着她一直看书没有买雪糕的意思。